消防水柱冲开地下室浓烟时，林倩的指尖还粘着照片焦边的碳化颗粒。物证科警员举着防尘袋过来收取证物，她突然攥紧照片后退半步，直到后背撞上江临川的机械臂。

    "ZY19990906是儿童福利院纵火案编号。"男人喉结上的汗珠滚进衬衫领口，“当年结案报告里，这个编号的证物应该是烧毁的钢琴漆片。”

    林倩猛地转身，照片边缘在掌心割出细痕。1999年9月6日——正是父亲追捕连环杀人犯失踪的日子。她望着江临川被火光镀上金边的侧脸，突然发现他左耳后有条与父亲枪伤位置相同的疤痕。

    物证科长举着平板挤过警戒线："林队，档案室刚解密了部分1999年涉密文件。“屏幕上是张泛黄的采购单扫描件，周明德签批的警用防弹背心材料栏赫然写着"改性聚氨酯复合层”，而成分分析显示与毒油漆残留物分子结构完全一致。

    "通知纪检组查封周明德办公室。"林倩扯下沾满油污的警徽扔给副手，“重点查1998到2001年的装备采购…”

    话音未落，手机在防弹衣内袋震动。视频通话界面里，法医陈诺的橡胶手套正按着解剖台上一具新送检的尸体，死者脖颈处的环状淤青与杨美玲如出一辙。

    "半小时前在滨江公园发现的，身份是市话剧团灯光师。"陈诺镊起死者右手，"指甲缝里嵌着黑胡桃木刺，还有这个。"沾血的证物袋里，半枚老式警用纽扣泛着冷光。

    江临川突然伸手放大屏幕：“看死者耳后。”

    随着镜头推进，林倩看到尸体右耳廓后方用红墨水画着个微型五线谱符号。她摸出父亲笔记本的复印页，在1998年10月17日的记录中找到相同标记——那是当年第四个受害者身上的烙印。

    "去话剧团！"林倩抓起车钥匙，“江先生该回你的…”

    "我的委托人杨美玲丈夫刚续了费。"江临川晃着手机屏幕上的电子合同，"顺便，你们警局的追踪器装得太明显了。"他从西装袖口摘下半粒纽扣状设备扔进消防水坑。

    警车冲破雨幕时，车载广播正在插播突发新闻：城南老教堂废墟挖出十七具儿童骸骨。林倩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后视镜里江临川正在擦拭机械小指关节渗出的润滑油，那截金属在闪电中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你左手神经束代偿反应延迟0.3秒。"她突然开口，“三度烧伤导致的肌腱黏连，通常发生在密闭空间爆燃事故中。”

    江临川的擦拭动作停顿半拍：“林队长对义肢医学也有研究？”

    "我父亲救过个被黑帮浇汽油的线人。"轮胎在话剧团后巷急刹时，林倩的枪套卡扣弹开，“那人右臂也有同样的机械传动轴。”

    两人同时摸上门把手的瞬间，二楼传来玻璃爆裂声。林倩踹开安全通道门，江临川却转身走向消防栓。当她冲进道具室时，正好看见戴鸭舌帽的身影翻出窗外。

    "站住！"林倩的子弹击碎窗框。

    黑影坠落时被江临川撑开的消防气垫接个正着，男人收起液压装置轻笑："跳楼要配安全网啊小朋友。"他拎鸡崽似的提起袭击者，对方卫衣兜帽滑落露出染成银白的头发——是话剧团失踪三天的音响师陆明。

    审讯室单面镜凝结着水雾，林倩把陆明的体检报告拍在桌上：“先天性听觉障碍却能在爆破现场工作，你耳蜗植入器的接收频率和爆炸案干扰波完全吻合。”

    年轻人腕间的玫瑰纹身突然抽搐："他们说我哥是自杀…"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倒五线谱烙印，“但我知道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魔鬼！他每年九月都来剧院挑演员！”

    江临川的机械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出残影，突然定格某张会员登记表：“杨美玲投资的儿童剧《夜莺与玫瑰》，艺术顾问签名是沈教授？”

    林倩的瞳孔急剧收缩——物证科刚发来毒油漆案卷的补充材料，二十年前负责检测的专家就叫沈翊，而父亲笔记本里提到"嫌犯对《夜莺与玫瑰》有变态痴迷"。

    暴雨砸在防弹玻璃上，林倩盯着陆明耳后的新鲜针孔：“给你植入监听器的人，是不是左手指尖有股蜂蜡味？”

    年轻人突然癫痫般抽搐，江临川冲进来按住他人中时，审讯椅上的皮革固定带突然崩断。陆明眼球上翻着嘶吼："玫瑰开了…夜莺要死了…"暗红血线从他鼻孔爬向下巴，在桌面洇成诡异的五线谱图案。

    "速效凝血剂！"江临川扯开陆明衣领，心口位置的玫瑰纹身正在渗血。林倩掰开他紧攥的拳头，掌心里粘着半片镀金袖扣，内侧刻着"SY"字样的防滑纹里还卡着黑胡桃木屑。

    物证科灯光刺得人太阳穴生疼，陈诺隔着防护镜举起袖扣："SY是沈翊名字缩写，但这枚袖扣的合金成分…"他切换电子显微镜画面，“和二十年前连环杀人案现场找到的领带夹完全一致。”

    林倩的警务通突然响起刺耳警报，看守所传来急报：周明德尸检发现心脏起搏器内置信号发射器，两小时前有段加密音频传出。技术科破译的声纹波纹显示，接收方号码属于已注销的市孤儿院热线电话。

    江临川突然抓起证物室角落的消防斧，劈开从教堂废墟运回来的铸铁十字架。生锈的中空管腔里，蜷缩着具包裹在芭蕾舞裙里的森森白骨，发黑的肋骨上刻着褪色的乐谱符号。

    "第六个受害者。"陈诺测量着骨骼长度，“和1999年失踪的聋哑学校学生档案吻合。”

    林倩摸出父亲的老怀表，表盘背面蚀刻的玫瑰藤突然扎进掌心——那根本不是装饰花纹，而是极小字体的盲文密码。当她用陆明抽屉里找到的盲文对照表破译时，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表壳内侧的凸点翻译过来是：证物ZY19990906系伪造，真凶在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