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顶的积水倒映着四张年轻面孔，警笛声在梧桐大道上忽远忽近。楚涧的球鞋碾过天台的菌丝残骸，鞋底黏着的福尔马林溶液在水泥地上拖出蜿蜒痕迹。盛宗用圆规尖挑起最后一片共振器碎片，金属反光里映出言佳锁骨处正在愈合的伤口。

    "匿名论坛的服务器应该在西区机房。"陈文蹲在储水罐裂口处，登山靴勾着半截银色数据线，"老周办公室的钥匙还在我这儿。"他说着从裤兜掏出串铜钥匙，钥匙圈上挂着的解剖剪突然剧烈震颤，在晨光里划出细小的银色弧线。

    言佳的手指蜷缩在楚涧掌心，橙花香混着福尔马林的气味钻进鼻腔："父亲昨晚又发短信了。"她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催债信息还附着张泛黄合同照片——二十年前的产房协议，落款处言父的指纹像干涸的血迹。

    盛宗突然将圆规扎进裂缝边缘，金属与水泥摩擦出火星："十分钟后月全食结束，菌丝活性会降到最低。"他的镜片映着手机导航界面，经纬度坐标正指向行政楼地下仓库，“体育老师办公室有备用电源。”

    楚涧的解剖刀在指尖翻转，刀刃反射着言佳湿润的眼角："赌债合同和实验数据肯定存在同一个地方。"他弯腰捡起言佳的学生证，照片边缘的菌丝残留突然扭成串二进制代码，“小桃最后发的论坛帖…”

    消防通道的铁门突然发出重物坠地的闷响，陈文抄起消防斧抵住门缝："有人在下边挪东西！"他的登山服肩章被风掀起，露出内侧缝着的《月光海岸》演唱会贴纸。盛宗摸出美工刀划开储水罐内壁，腐蚀的金属皮下渗出淡黄色液体。

    "是实验记录胶卷。"言佳的指尖沾到液体，皮肤立刻泛起红疹，"父亲偷运出去的就是这种…“她的声音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切断，匿名论坛推送突然覆盖整个屏幕——血红色弹窗跳动着"月光计划重启倒计时24:00:00”。

    楚涧的解剖刀精准刺入手机SIM卡槽，金属与塑料迸裂的脆响中，盛宗已经拆开储水罐电路板："射频识别芯片，和体育老师胸口那个同频。"他的圆规尖在主板划出等高线，“需要物理销毁所有数据节点。”

    陈文突然踹开消防通道门，生锈铰链带着整扇铁门砸向楼梯间。黑暗中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成箱的实验记录正顺着台阶往下滑落。言佳锁骨处的伤口突然渗出橙花汁液，滴在纸箱上显露出荧光字迹——“声纹培养皿：言佳，1999.3.21”。

    "你生日？"楚涧用解剖刀挑开纸箱封条，泛黄的实验日志里夹着言佳婴儿时期的脑电波图谱。盛宗将美工刀插进墙缝，撬出块带着体温的移动硬盘：“昨晚有人来过。”

    地下仓库的霉味裹着冷气涌上来，陈文的登山靴碾碎台阶上的玻璃安瓿："这他妈是…"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应急灯突然亮起，三百个培养皿在货架上泛着幽光。每个玻璃罩里都漂浮着银色声带模型，标签日期串联起言佳人生每个重要节点。

    言佳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月光海岸》，副歌部分混着小桃坠楼时的风声。楚涧扯下衬衫纽扣塞进她耳朵，却发现自己的心跳正与歌声频率重合。盛宗用圆规尖划开培养皿底座，菌丝细线正连接着行政楼方向。

    "声波发射器还在运作。"陈文扯下登山服缠住货架，"给我三分钟拆了这鬼东西。"他的手指在管线间穿梭，突然碰到个温热的金属盒——打开是盘贴着"最终样本"标签的录音带。

    楚涧的解剖刀突然指向通风口，刀面反射出个佝偻身影。言佳的手机照亮那片阴影，荧光里浮现出言父扭曲的脸："丫头，该还债了…"他手里的砍刀劈开货架，玻璃碎裂声中三百个声带模型同时震颤。

    盛宗将硫酸泼向总控台，腐蚀声中所有培养皿应声炸裂。陈文抡起消防斧劈开通风管道，却发现里面塞满赌债合同。"你以为烧了数据就完了？"言父的砍刀擦着楚涧耳畔飞过，钉在墙上的实验日志突然自燃。

    言佳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的伤口爆出橙花藤蔓："父亲，你签的从来不是赌债合同。"她举起燃烧的实验日志，火光照亮产房协议最底行小字——“自愿成为声纹培养母体”。

    言父的眼球突然渗出菌丝黏液，砍刀当啷落地。楚涧的解剖刀精准挑开他后颈皮肤，银色共振器正在皮下搏动。盛宗将最后一瓶福尔马林溶液浇上去，腐蚀声中传来体育老师临死前的惨叫录音。

    "月光计划终止。"匿名论坛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弹窗变成了墨绿色。陈文踹开言父瘫软的身体，从通风管道拽出整箱未拆封的《月光海岸》专辑——每张CD盒里都嵌着银色声纹采集器。

    晨光彻底穿透云层时，警车终于包围行政楼。楚涧在灰烬里捡起言佳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她正对着镜头微笑，背景里实验楼顶的避雷针闪着银光。盛宗用圆规在天台刻下最终坐标，陈文把消防斧插进裂缝，斧柄上缠着小桃的演唱会手环。

    "匿名论坛的IP地址在西区机房三楼。"楚涧将解剖刀收回皮套，"该做个了断了。"言佳握紧他的手，锁骨处的橙花顺着血管纹路绽放，在晨光里褪成普通的淤青。

    四人顺着消防通道往下走时，台阶上的菌丝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陈文突然吹起《月光海岸》的口哨，盛宗难得没翻白眼，而是掏出美工刀在墙上刻下声波频率图。当第一缕阳光射进地下仓库时，他们看见成箱的实验数据正在光线下自燃。

    警笛声近在咫尺，楚涧却拉着言佳拐进侧门。生物实验室的空调仍在嗡鸣，周教授的手术刀还插在解剖台边缘，那只牛蛙的神经突触在晨光里微微抽搐。

    "应激反应的终极形态。"楚涧用镊子夹起片声带组织切片，"原来我们才是…"他的声音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打断，言佳突然踮脚吻上他唇角，橙花香混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在两人唇齿间流转。

    盛宗在走廊举起双手，圆规尖上挑着的硬盘正闪着红光。陈文嬉皮笑脸地跟警察讨价还价："能不能让我拆完这个声波…"他的声音被警车轰鸣吞没，而实验楼顶的最后一丝菌丝，正随着晨雾彻底消散在三月微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