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柜弹开的金属声在行政楼底层回荡，楚涧的鞋底踩碎凝结在地面的菌丝晶体。荧光苔藓沿着墙缝蔓延，将冷藏室照成手术室般的青白色。陈文用斧头挑开垂落的菌丝帘，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正悬浮在培养液中，纸页间游动着言佳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1983年共生菌种培育记录。"盛宗用圆规尖划开玻璃罐表面的冷凝水，"周教授用活体神经元培养菌丝网络。"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罐底沉淀的黑色菌核正呈现出小桃坠楼时的姿势。

    言佳的手指抚过玻璃表面，锁骨处的条形码突然渗出紫色荧光。培养液中的菌丝疯狂增殖，转眼在罐内织成三维立体的天台防护网模型。楚涧的手机突然震动，月光海岸群弹出新公告：「契约认证剩余时间：23分钟」。

    "看这个！"陈文用斧柄敲击相邻的标本柜，金属柜门应声弹开。成排的玻璃器皿里漂浮着不同年代的校服碎片，最底层的试管中浸泡着半截银丝眼镜腿。盛宗掏出地质罗盘测量磁场，发现指针正指向言佳颤抖的右手。

    "每套校服都有编码。"楚涧蹲下身查看标签，数字排列与言佳锁骨处的条形码完全一致，"你父亲参与过人体实验？"他的质问让冷藏室温度骤降，通风口突然喷出浓稠的紫色菌雾。

    言佳后退时撞翻置物架，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监控录像带哗啦散落。陈文捡起其中一盘，塑料外壳上凝结着与周教授手术刀相同的血痂。当盛宗用圆规挑开卡扣时，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褪色的标签上印着小桃母亲的工号。

    "这不是普通的菌种。"楚涧用镊子夹起玻璃罐中的菌丝样本，它们在无影灯下显露出神经突触结构，"周教授在培养具有记忆存储功能的生物神经网络。"他的话音刚落，冷藏室照明系统突然切换成暗红色，培养液中的菌丝开始同步震颤。

    盛宗突然拽过言佳的左手，圆规尖刺破她指尖。血珠滴落的瞬间，墙角的监控屏幕自动亮起，画面里周教授正在解剖言佳父亲的脑组织。陈文的斧头哐当落地，金属与瓷砖碰撞的回声中，他们听见二十年前的录音：

    "自愿成为菌种宿主，债务清零。"言佳父亲的声音混着仪器嗡鸣，"但我的女儿必须…"录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债主用钢筋敲击桌面的节奏。

    "契约是双向的。"楚涧盯着月光海岸群的倒计时，"你父亲用身体培养菌种抵消赌债，代价是你的…"他的话语被突然启动的排风系统吞没，紫色菌雾凝聚成小桃坠楼前的轮廓，她腐烂的手指正指向言佳后颈新生的菌斑。

    陈文抡起斧头劈向监控屏幕，飞溅的玻璃渣在菌雾中折射出无数个言佳蜷缩的剪影。盛宗突然将圆规扎进通风管道，金属刻度线上瞬间爬满跳动的菌丝：“整个菌丝网络的中枢在天台！”

    当他们冲向安全通道时，台阶缝隙里新生的菌丝正编织成债务合同条款。言佳的白球鞋每踏下一步，荧光脚印就会组合成新的血手印。楚涧回头查看时，发现那些手印的指纹与周教授的解剖刀握痕完全吻合。

    五楼拐角处的消防栓突然爆裂，水流裹挟着菌丝在地面汇成小桃的尸检报告。盛宗掏出六分仪测量水流方向："这不是普通泄漏，是菌丝在引导我们。"他的话音刚落，整栋楼的应急灯同时亮起，绿光中浮现出体育老师用钢筋手指刻字的背影。

    "契约时间要到了！"言佳突然跪倒在地，后颈菌斑渗出荧紫色液体。楚涧拽起她时摸到校服下的金属项圈，锁孔形状与标本钥匙完全匹配。月光海岸群适时弹出提示：「宿主认证即将失效」。

    天台铁门被陈文撞开的瞬间，狂风卷着腐烂的花香扑面而来。锈蚀的防护网在月光下剧烈震颤，缺口处垂落的铁链正吸收着空气中的菌丝。言佳颈后的项圈突然收紧，金属摩擦声中，他们听见周教授临终前的咳嗽录音。

    "钥匙是契约开关。"楚涧将标本钥匙插入项圈锁孔，"但同时会激活…"他的警告被防护网突然收缩的声响打断，铁链绞住言佳手腕的刹那，二十七个方位的监控探头同时转向天台。

    盛宗用圆规在地面刻出等比例校园模型，菌丝顺着刻痕疯狂生长，转眼将天台变成微型实验场。陈文抡起斧头劈向防护网，却发现金属表面浮现出言佳父亲的掌纹。当斧刃接触铁链的瞬间，整座行政楼突然倾斜十五度。

    "记忆共鸣！"楚涧翻出手机里封存的歌赛视频，小桃甩头发的频率与防护网振频重合。言佳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项圈内侧的钢针刺破皮肤，血珠顺着铁链滴入防护网缺口。当月光海岸群的倒计时归零时，所有监控屏幕同时播放周教授解剖牛蛙的画面。

    体育老师的脚步声在楼梯间炸响，钢筋手指刮擦墙面的节奏与小桃坠楼录音同步。言佳拽断项圈摔向防护网，断裂的铁链在空中分解成菌丝粉末。标本钥匙坠地时，众人听见地下菌丝网络崩溃的轰鸣。

    盛宗突然指向夜空："北斗七星少了一颗！"他的惊呼中，天台上所有菌丝结晶同时爆裂，紫色荧光里浮现出完整的债务契约。楚涧抓起正在融化的契约书，羊皮纸上的血手印正逐渐褪色成言佳父亲的病例报告。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菌雾时，他们听见月光海岸群最后的提示音：「记忆契约解除」。言佳瘫坐在防护网缺口处，锁骨处的条形码正渗出黑色液体。陈文突然举起斧头，刃口映出体育老师站在天台入口的狰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