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蝉鸣突然被蒸汽阀门的嘶鸣切断，楚涧的球鞋碾过食堂后门开裂的水泥地，鞋底沾着的菌丝在阳光下泛着病态荧光。陈文踹开锈蚀的铁门时，门轴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麻雀，簌簌落下的铁锈里混着几缕暗红色菌丝。

    "十九米垂直通道。"盛宗将圆规扎进地面，金属尖端在水泥地画出等深线符号，"每三米有个检修平台。"他的镜片倒映着黑洞洞的入口，陈文刚抛下的纸团在气流中旋转下坠，五秒钟后才传来微弱的落地声。

    言佳突然抓住楚涧的手腕，她虎口的钥匙齿纹正在发烫："我爸的哮喘喷雾…"银色罐体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在井口边缘弹跳时，众人看见罐底用荧光笔写着【氧气阀】三个字。

    "十九分钟。"楚涧的手表裂痕渗出暗红液体，在表盘凝成倒计时，"每下降三米耗氧量增加0.3%。"他扯下校服系在生锈的钢缆上，“陈文打头阵，盛宗记录气压变化，言佳盯着菌丝颜色。”

    陈文的骂声在竖井里撞出回音："他奶奶的当老子是小白鼠…"话音未落，他腰间的安全绳突然绷直，菌丝编织的绳体在井壁剐蹭出蓝绿色火花。盛宗突然将圆规扎进井口边缘，金属尖端迸发的火星照亮了井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往届学生用钥匙划出的求救信号。

    “2019级机械系王栋”、“氧气不够了”、“他们在培养什么”…斑驳的刻痕在菌丝荧光中蠕动，仿佛无数只挣扎的手。言佳的指尖抚过某个带血渍的"桃"字，哮喘喷雾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银色罐体表面浮现出父亲歪扭的字迹：【别相信张老师】

    楚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安全绳突然传来剧烈晃动，陈文的吼叫裹着铁锈味冲上来："底下有东西！"众人探头时，只见他悬在十五米处的检修台上，荧光棒照亮了墙上大片暗红菌斑，那些菌丝正编织成体育老师的脸。

    "下午好同学们。"菌丝人脸突然开口，张振海特有的沙哑嗓音在井壁间碰撞，"缺氧环境会让毛细血管扩张，记得控制心率。"人脸突然崩解成无数菌丝，如蛛网般缠向陈文的脚踝。

    盛宗猛地扯动安全绳："踢墙三点钟方向！"陈文借力荡起的瞬间，菌丝网扑了个空，却在金属平台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楚涧的手表突然弹出全息投影，菌丝的运动轨迹在空气中凝成三维地图：“它们在引导我们向西侧管道移动。”

    言佳突然将哮喘喷雾掷向菌丝，罐体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楚涧！"少年凌空跃起接住的刹那，银色罐体突然发出气密阀开启的嘶鸣。淡蓝色气雾喷涌而出，接触到菌丝的瞬间爆发出冷焰火般的银光，在井壁上烧灼出【→】的指示箭头。

    "我爸的急救药…"言佳的声音带着哭腔，“原来装的是液态氧！”

    四人降落到井底时，陈文的裤腿已被腐蚀出蜂窝状的洞。盛宗用圆规挑起一缕菌丝："它们在模仿神经网络。"荧光菌丝在金属尖端扭动，突然指向西侧管道的检修口，“这是生物性路标。”

    楚涧的手表倒计时显示【00:07:33】，表盘液体在管道口凝成血红色警告：【静止状态耗氧量加倍】。他刚要开口，陈文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脖颈处暴起的血管泛着诡异的蓝光。

    "肺泡破裂前兆。"盛宗扯开陈文的衣领，用圆规尖在他锁骨位置划出血痕，"你刚才剧烈运动时呼吸了高浓度氧。"暗红色的血珠滚落，在地面凝成张振海的手写体：【好学生该学会控制代谢】

    言佳突然将哮喘喷雾塞进陈文嘴里："小口呼吸！"银色罐体表面的方程式开始重新排列，ΔT系数随着他的呼吸频率波动。楚涧的手表投影突然锁定管道拐角处的阀门，生锈的转轮上缠着条沾满机油的校服——正是三年前失踪的篮球队队服。

    "这是陷阱。"盛宗用圆规划过队服布料，挑起几根灰白毛发，"有人穿着这件衣服被拖进过管道。"他的镜片倒映出阀门外壳的刻痕，陈文吐着血沫念出模糊的字迹：“小桃…看到…注射器…”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楚涧的手表警报声在密闭空间炸响。菌丝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墙上编织出月牙群主的通知：【限时任务：找到隐藏的氧气瓶（0/3）违规者将体验肺泡增殖实验】

    "分开找！"楚涧扯断校服拧成火把，陈文吐掉嘴里的血沫点燃布料。跃动的火光中，盛宗突然指向头顶的蒸汽管道："冷凝水在逆流！"只见无数水珠违背重力向上滚动，在拱顶汇聚成张振海狞笑的脸。

    言佳突然撞开锈蚀的配电箱，泛黄的维修记录本从里面滑出。她颤抖的手指抚过2019年3月15日的记录：【地下室气压异常，请求检修】，签名栏赫然是父亲的名字。夹页里掉出半张化验单，模糊的字迹显示着【菌丝样本与人类肺泡细胞融合率37%】。

    "在这里！"陈文踹开泄压阀，三个锈迹斑斑的氧气瓶卡在齿轮组里。他刚要伸手去拽，泄压阀突然自动旋转，锋利的齿轮擦着他指尖划过。盛宗用圆规卡住传动轴：“顺时针转！楚涧看压力表！”

    压力指针在表盘上疯狂跳动，楚涧的瞳孔里倒映着不断重组的数据流："左旋28度再右旋15度…"他的声音被突然喷发的蒸汽淹没，张振海的脸在雾气中浮现：“同学们，知道为什么选19%氧气浓度吗？”

    言佳突然将维修记录本砸向雾气："因为这是肺泡上皮细胞自噬的临界值！"她的嘶喊在管道里撞出回音，父亲三年前的字迹在蒸汽中燃烧。火光照亮了隐藏在齿轮箱背面的培养舱，三个氧气瓶正在舱内释放淡绿色气体。

    "漂亮！"盛宗用圆规挑开舱门锁扣，"这是三年前那批实验设备…"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陈文拽出的氧气瓶表面，用荧光涂料画着三个求救者的学号——包括小桃的。

    楚涧的手表突然黑屏，菌丝从表带缝隙钻出，在空中凝成新的规则：【找到的氧气瓶（3/3）现在请决定使用者（剩余氧气量：79分钟）】

    管道深处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言佳的哮喘喷雾滚到楚涧脚边。银色罐体表面的方程式不知何时变成了父亲的字迹：【选阿文】，而陈文脖颈的血管已经暴起紫红色纹路。

    "别信…"盛宗刚要开口，整个管道突然倾斜。张振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我看看人性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