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古董店橱窗突然炸裂，陈冉拽着林静扑向路边的垃圾桶。碎玻璃擦着后颈飞过，他闻到浓重的尸臭味从身后袭来——三个戴傩面的追兵竟踩着纸扎的童男童女跃上半空，铜锣声震得雨水倒流。

    "进店！"苍老的声音从古董店门缝里渗出。穿唐装的老者手持铜钱剑劈开雨帘，剑身擦过追兵的青铜面具，迸出幽蓝的火星。林静趁机撞开店门，挂在门楣上的八卦镜突然翻转，照出追兵黑袍下溃烂的蛇尾。

    老者反手甩出三枚五铢钱钉住蛇尾，转头冲他们低吼："后堂供桌下有暗道！"陈冉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度崩裂，血珠滴在门槛的凹槽里，竟沿着刻画的镇墓兽纹路蔓延成符咒。

    供桌上供奉的青铜饕餮突然转动眼珠，老者掀开绣着河图的桌布，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盗洞。林静刚要钻进去，忽然抓住陈冉的手腕：“下面有活水，你跟着我的脚印走。”

    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陈冉摸着洞壁的抓痕，发现每道痕迹都深达三寸。林静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洞顶，密密麻麻的虫卵在光影中泛着磷光，有些已经孵化出长着人脸的蜘蛛。

    "这是墓虱，别碰它们吐的丝。"林静突然停步，从背包里摸出个犀角杯。当啷一声，杯底掉出枚生锈的钥匙，正好卡在石缝里。"当年我父母留下的。"她转动钥匙，暗门轰然开启的瞬间，陈冉听到头顶传来追兵撞倒供桌的声响。

    地下水道里漂着纸钱，林静点燃犀角，幽蓝的火光照亮两侧壁画。画中人身蛇尾的祭司正在举行仪式，祭坛上摆放着八块青铜镜，每块都映出不同的凶兽。

    “烛九阴的封印。“陈冉指着残缺的壁画，”《山海经》说它开眼为昼，闭眼为夜，这些镜子恐怕是用来…”

    "用来困住它的时辰。"老者突然从暗门钻出，唐装下摆沾着黏稠的黑血，"二十年前考古队挖出第一块镜片，当晚就死了七个值班的。你父母带着最后半块逃出来，却把诅咒留给了你。"他盯着林静耳后发紫的胎记，从袖中抖出个油纸包，“雄黄拌朱砂，能暂时压住煞气。”

    地下水突然翻涌，漂来的纸钱开始自燃。老者脸色骤变，铜钱剑横劈水面："是血线虫！快上岸！"陈冉刚要伸手拉林静，忽然被水下的力量拽倒。浑浊的水面下，无数红线般的寄生虫正顺着他的伤口往里钻。

    林静抽出绑腿的匕首割开他伤口，将雄黄粉狠狠按进血肉。陈冉疼得眼前发黑，恍惚看见水底沉着具白骨，颅骨上插着把洛阳铲——铲柄刻着他父亲名字的缩写。

    "这边！"老者劈开虫群，前方出现条人工开凿的甬道。墙壁上嵌着人面鱼油灯，火光映出满地碎陶片。林静突然跪地拼凑陶片，手指被割得鲜血淋漓：“是西周早期的兽面纹，这里根本不是下水道…”

    "是墓中墓。"陈冉捡起块带铭文的陶片，“上面刻着’镇山兽暴动，以镜封之’，和帛书残卷记载的…”

    老者突然捂住他的嘴。甬道尽头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夹杂着类似婴儿啼哭的呜咽。林静耳后的胎记突然凸起，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颤抖着摸出青铜镜碎片，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人影，而是条盘踞的独眼巨蛇。

    "烛九阴的残魂。"老者往铜钱剑上抹血，“丫头，你还能撑多久？”

    林静没说话，突然将镜片按在胎记上。皮肉灼烧的滋啦声中，她咬牙撕下块带鳞片的皮肤：“七天。七天内找不齐镜片，我就变成下一个镇墓兽。”

    陈冉突然抓住她的手，指腹摸到鳞片边缘的齿痕：“三年前我父亲失踪前，手臂上也有这种咬痕。他在电话里说发现了活着的镇墓兽…”

    铁链声骤然逼近，老者猛地推开两人。黑影扑空的瞬间，陈冉看清那是只长着人手的山魈，锁链贯穿它的琵琶骨，末端拴着半块青铜镜。

    "抢镜片！“林静甩出浸血的绷带缠住山魈。陈冉抄起陶片割向锁链，火光四溅中看到链环上刻着"1983.7.15”——正是林静父母遇难的日子。

    老者掷出铜钱剑钉住山魈眉心，陈冉趁机扯断锁链。镜片入手冰寒刺骨，表面的夔纹突然游动起来，和林静手中的碎片产生共鸣。山魈发出凄厉的嚎叫，化作滩腥臭的血水。

    "有人用镇墓兽当镜片容器。"老者擦着剑上的污血，“丫头，你父母当年恐怕…”

    "他们没疯！"林静突然尖叫，胎记渗出黑血，“墓眼里的东西要出来了，先去地面！”

    爬出盗洞时已是深夜，四人站在荒废的城隍庙里。供桌上的蜡烛突然全部变成绿色，老者往香炉里撒了把骨粉：“我守不住你们了。去找西郊殡仪馆的苏棠，她能用科技手段定位其他镜片。”

    陈冉正要追问，老者突然撕开唐装——布满尸斑的胸膛上插着半截铜锣，伤口处爬满红线虫。"走！"他撞翻供桌压住暗门，惨叫声被塌陷的砖石淹没。

    林静拽着陈冉翻出围墙，身后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她耳后的胎记已经蔓延到脖颈，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去殡仪馆。"她咳出带着鳞片的血痰，“苏棠是我发小，能信。”

    西郊殡仪馆的地下室里，穿工装裤的短发女生正在调试无人机。满墙的显示屏闪着各墓地热成像图，工作台上堆着改装过的金属探测仪。

    "静静你终于来找我了。"苏棠转身露出小虎牙，看到陈冉时愣了下，“呦，还带着保镖？”

    "他是陈教授的儿子。"林静瘫坐在仪器箱上，“我们需要定位西周墓的其他镜片。”

    苏棠敲击键盘调出三维地图，陈冉注意到她左手戴着改装过的电子表，表盘是块八卦镜。"上次你给的夔纹数据，我在全国墓葬数据库里比对过。"她放大某个闪烁的红点，“秦岭有个未探明的西周墓葬群，电磁辐射值异常。”

    林静突然剧烈咳嗽，鳞片已经爬上锁骨。苏棠皱眉拉开她衣领，用镊子夹起片鳞："共生型尸变？你还有四十八小时。"她转身从冰柜里取出个玻璃罐，里面泡着条双头蛇，“用这个做诱饵，能暂时骗过你体内的东西。”

    陈冉正要开口，防盗门突然被踹开。穿貂皮大衣的壮汉端着霰弹枪冲进来，枪口还冒着烟：“操他娘的，有尾巴！”

    "张海柱你疯了！"苏棠护住显示器，“这些都是精密仪器！”

    "精个屁！"东北汉子扯掉貂皮露出满背的钟馗纹身，"三个面包车跟着我们，车上的人戴着…"他突然噤声，从后腰摸出把开山刀劈向陈冉身后。

    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陈冉转身看见个傩面人卡在通风管里，面具被刀劈成两半——露出张长满鳞片的人脸，嘴角裂到耳根。

    "阴兵借道！"林静甩出青铜镜片，人脸在镜光下瞬间碳化。张海柱补上一枪轰碎尸体，转头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这玩意儿刚才在车顶爬得比壁虎还快。”

    苏棠突然盯着监控惊呼：“他们在用声波干扰器！所有电子设备失灵了！”

    显示屏上的三维地图扭曲成蛇形，林静耳后的胎记突然睁开只竖瞳。陈冉抄起工作台上的帛书残卷，发现那些残缺的符号在蛇瞳注视下自动补全，组成幅星象图。

    "我知道墓眼在哪了。"他抓起激光笔射向地图，“秦岭墓葬群对应二十八宿中的危宿，危宿主大墓…”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停尸柜的抽屉自动弹开。张海柱一枪托砸晕爬出来的诈尸，拽着苏棠往外冲：“车改装过，防弹玻璃能扛住RPG！”

    五菱宏光在公路上疯狂漂移，后视镜里三辆越野车紧追不舍。陈冉用止血带缠住林静脖颈的鳞片，发现她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坚持住。"他握紧青铜镜片，“到了秦岭就能…”

    车顶突然凹陷，利爪穿透钢板。张海柱猛打方向盘撞向隧道墙壁，车顶的东西被刮掉的瞬间，陈冉看到那是只长着人腿的秃鹫，爪子上拴着铜铃铛。

    "是墓枭！"林静虚弱地指着隧道顶部，“它们会带路找到墓眼…”

    苏棠突然掏出信号枪："打它左眼！"陈冉探出车窗扣动扳机，燃烧弹击中墓枭的瞬间，前方山体突然塌陷，露出个漆黑的盗洞。五菱宏光冲进洞口的刹那，后方传来追兵撞山的爆炸声。

    盗洞尽头是条青铜浇筑的墓道，墙上的长明灯自动亮起。林静突然挣脱搀扶，踉跄着扑向墓门上的浮雕——九头蛇雕像的瞳孔里，嵌着块青铜镜碎片。

    "小心机关！"陈冉话音刚落，九头蛇的舌头突然弹射而出。张海柱挥刀斩断蛇信，断口处喷出的毒液腐蚀地面冒起白烟。苏棠用无人机扫描浮雕：“门后是条悬魂梯，电磁干扰太强…”

    林静突然将两块镜片拼在一起，夔纹相接的瞬间，墓门上的九头蛇突然解体重组，化作烛九阴的浮雕。暗门开启的刹那，陈冉看到墓室中央的青铜树上挂着七具尸体——最新那具穿着他父亲失踪时的登山服。

    尸体的手突然抬起，指向树顶的铜镜。林静耳后的竖瞳流出黑血，嘶哑着挤出最后的话：“镜碎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