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逃出工厂的时候，冉晶晶手腕上的银镯突然炸成碎片。陈晓攥紧裤兜里带血的顶针，冰凉的金属棱角刺得掌心发疼。倪大强一脚踹开歪斜的铁门，晨雾里停着两辆锈迹斑斑的共享单车。

    "这就是你说的交通工具？"袁松翘着流血的小拇指戳倪大强后背，钻戒在雾气里泛着冷光，“老娘的高定套装够买你十条命！”

    简阳捡起块碎玻璃当镜子补口红，猩红色泽在苍白的脸上洇开："再吵就把你们生辰八字写黄纸上烧了。"她忽然盯着陈晓脖颈，“你胎记颜色变了。”

    陈晓摸到锁骨下方突起的纹路，昨夜还是暗金的符咒，此刻竟渗出朱砂似的红。直播间突然自动开启，满屏弹幕都在刷[主播背后有白影]，他猛回头，只看见倪大强撅着屁股扫码解锁单车的蠢样。

    "去我家。"冉晶晶虚弱地抓住陈晓衣角，美甲片上的碎钻刮过他胸口胎记，“秀娟姨说…要喝雄黄酒…”

    袁松把羽绒服裹在闺蜜身上，镶着水钻的手机壳抵住她额头："这丫头烧糊涂了，赶紧叫车！"她突然尖叫着缩回手，手机屏保上的自拍照不知何时变成黑白，背景里多出四十七个模糊的人影。

    倪大强突然掏出个青铜罗盘，油腻的表盘指针疯狂打转："东南巽位生门，走！"他拽着陈晓往雾最浓处冲，军靴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暗红色水花。陈晓回头望时，警车顶灯的红蓝光芒正在浓雾中扭曲成麻花状。

    袁松叫了辆出租车，几个人赶紧钻进车子。

    出租车里弥漫着廉价香薰味。冉晶晶蜷在后座发抖，睫毛膏晕染成诡异的黑泪。陈晓掏出师父留的字条，血迹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蓝，确实是青松观特制的朱砂墨。他忽然发现纸条背面有极淡的符咒压痕，用拇指蹭过时，皮肤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师傅这老狐狸…"陈晓把字条塞回裤兜，铜钱串突然发出蜂鸣。前排司机后视镜上挂的平安符无风自动，后视镜里本该照出倪大强的地方，此刻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正在慢条斯理地梳着浸血的麻花辫。

    出租车突然急刹。陈晓的头撞在前座椅背，再抬头时后视镜里的女人不见了，只有倪大强骂骂咧咧地付钱。车窗外是片欧式别墅区，晨雾中的独栋建筑像巨兽匍匐，冉晶晶家顶楼露台的避雷针闪着青紫电光。

    "我日！"倪大强仰头望着十米挑高的大门，"这他妈是皇宫啊！"他军靴上的泥点在地面拼花大理石上格外刺目。简阳突然拽住要进门的袁松，从Gucci腰包里掏出把糯米撒在门槛。

    陈晓摸出五帝钱在玄关布阵，铜钱刚摆成八卦形就腾起青烟。旋转楼梯的雕花栏杆突然渗出黑水，水晶吊灯上的施华洛世奇天鹅变成吊死鬼形状。冉晶晶歪在真皮沙发上呢喃：“地下室…十九个…”

    "闭嘴！"袁松用爱马仕丝巾堵住她嘴，"再招来什么东西老娘先掐死你！"他镶着碎钻的美甲深深掐进沙发扶手，鳄鱼皮面突然裂开道口子，涌出大团沾血的棉絮。

    陈晓摸到师父给的护心镜，冰凉的铜镜面映出别墅全景——每个房间都飘着灰白人影，厨房岛台上整整齐齐摆着四十七副碗筷。最骇人的是地下室方向，十九根麻绳从天花板垂下，每根绳结都系着生辰八字。

    "帮我守着阵眼。"陈晓把铜钱串压在茶几下面，倪大强突然按住他肩膀："你师父的字条不对劲。"油腻的指腹抹过血迹，朱砂墨居然在晨光中显出两行小楷：“莫信眼前人，顶针换命魂。”

    地下室传来重物坠地声。简阳的塔罗牌突然从包里飞散，死神牌牢牢贴在袁松额头。袁松翘着兰花指要撕，牌面却浮现出血手印，正是昨夜工厂集体照上的痕迹。

    "都别动！"陈晓割破手指在镜面画符，铜镜突然映出骇人景象——沙发上的冉晶晶七窍流血，袁松后颈趴着个穿工装的老太太，简阳的影子没有头，而倪大强…根本没有影子。

    直播间突然自动开启。陈晓瞥见镜头里自己背后站着四十七个吊死鬼，最前头的女人穿着蓝布衫，手里攥着把浸血的剪刀。弹幕疯狂刷着[主播背后！！！]，他猛转身却只看到倪大强在啃苹果。

    "今晚我去青松观。"陈晓扯过袁松的丝巾擦血，“倪哥陪我去。”

    倪大强苹果核卡在喉咙：“凭啥？”

    "你八字够硬。"陈晓盯着他脚下不存在的影子，“而且你身上有尸臭味。”

    倪大强瞬间没了反驳的欲望，只能生生吞下最后一口苹果。

    两人休整一番，一刻都不敢耽搁，立即出发。

    一路上，陈晓都在回想一天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换做平时，陈晓打死不会想到去那种地方。

    倒是简阳，在直播间刷了那么多天礼物，私信他提议去的那里，是不是简阳一开始就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事？可是看她的表现，似乎并不像是在提死人做事。

    高铁站安检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陈晓背包里的铜钱剑在X光屏上显出白骨形状，安检员凑近时，他脖子上的胎记突然发烫。人群里飘来檀香味，穿袈裟的老和尚正隔着安检门看他，手中念珠每颗都刻着闭目的人脸。

    "小施主。"老僧的声音像隔着水缸传来，"你胸口的符咒是锁也是钥匙。"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抓住陈晓手腕，触感像摸到冻硬的猪肉，“七日之内解不开命结，四十九道怨魂就要借你的胎记还阳。”

    倪大强抡起背包砸过去，和尚却化作青烟消散，只剩念珠滚落一地。陈晓捡起颗珠子，发现上面刻的生辰八字正是昨夜棺材里女尸的。一直开着的直播间突然涌入大批观众，弹幕都在问[刚才老和尚怎么突然没了？]

    列车驶过长江时，陈晓的铜钱串突然崩断。他弯腰捡钱币时，瞥见邻座老太太的篮子里装着纸扎手机，屏幕亮着某宝界面，收货地址正是冉晶晶家别墅。老太太转头冲他笑，嘴里没有舌头，只有团棉絮。

    再一晃神，一切又恢复如初。

    陈晓闭眼，想来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神经衰弱了。

    直到到达目的地，陈晓下意识关闭了手机，一路上花香味漂浮，越靠近道观，陈晓的神经越是能稳定下来。

    可到了青松观山门前，从小看到大的百年槐树挂满红绸。陈晓却觉得不对劲，那些许愿绸在无风自动，每根绸带背面都用血写着名字。知客道士笑着迎上来，道袍下摆沾着暗红色污渍：“师父等您三天了。”

    正殿里的三清像嘴角向下撇着。陈晓跪拜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抬头发现祖师爷手里的拂尘变成麻绳，绳结样式与工厂吊死鬼颈间的一模一样。师父从偏殿转出，平日仙风道骨的老道此刻眼底发青，道袍领口隐约露出溃烂的皮肤。

    "七四年那场大火…"师父的茶盏突然炸裂，滚水在紫檀桌面汇成血字，“不是意外。”

    陈晓摸到裤兜里顶针的瞬间，师父突然掐住他脖子。溃烂的手指陷进胎记，陈晓疼得眼前发黑，却看见师父背后浮现出四十七道白影——最前面穿蓝布衫的女人，正把麻绳套在师父脖子上。

    （冉晶晶别墅内）

    简阳的塔罗牌第三次出现倒吊人。袁松瘫在按摩椅里刷手机，镶钻甲片突然崩飞，她尖叫着发现美颜相机里自己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肉。

    "别照镜子！"简阳甩出圣杯牌贴在化妆镜上，镜面却渗出黑血。她突然浑身僵住——塔罗牌在地上自动排列成阵，恶魔牌正中央浮现出陈晓的直播画面，而背景里那个梳头的蓝衫女人，正对着镜头比划剪刀手。

    冉晶晶摇摇晃晃从酒柜取出雄黄酒，琉璃杯底沉着截小指骨。她仰头饮尽时，别墅所有钟表突然倒转，地下室的十九根麻绳齐齐断裂。袁松的尖叫响彻别墅：“阳台！看阳台！”

    四十七套工装整整齐齐晾在晨光里，每件左胸口袋都别着生锈的顶针。最外侧那件的纽扣突然崩开，滚到简阳脚边——铜制纽扣内侧，赫然刻着陈晓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