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滴落的黑血在废墟上蜿蜒，凤天阳抱着暖清后退半步。师傅道袍下摆沾着暗红色苔藓，衣襟处五色绳打的盘扣正在缓慢蠕动。

    "二十年阳寿换来的局，倒叫你破了。"师傅用剑尖挑起块碎瓦，瓦片上赫然刻着凤天阳的生辰。瓦片落地的刹那，血池突然沸腾，二十具先祖尸骨的眼窝里同时钻出金甲虫。

    凤天阳感觉怀中的灵体越来越轻：“你早知道换命契？”

    "姜家女婴本该在甲子年献祭。"师傅突然掀开道袍，心口处嵌着块桃木符，符面密密麻麻刻着姜氏族人的名字，“可惜你娘动了恻隐之心，偷换生辰簿——”

    铜钱剑突然震颤着脱手，直刺师傅眉心。凤天阳趁机咬破中指凌空画符，血符成型的瞬间，废墟四周升起二十八盏幽绿鬼火。那些火苗里浮现出扭曲人脸，竟都是当年剧组遇难者的残魂。

    "孽徒！"师傅挥剑斩碎血符，桃木剑突然裂开，露出中空剑身里蜷缩的幼鼠尸骸。腐烂的鼠尸发出婴儿啼哭，废墟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

    暖清残存的灵识突然注入凤天阳眉心。他看到二十年前的雨夜，师傅将襁褓中的自己放在青铜祭台，五色绳穿透婴孩脚踝系在北斗七星钉上。祭台对面躺着个女婴，心口插着三根桃木钉——正是姜家被替换的祭品。

    "小心蛊虫！"暖清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凤天阳侧身滚开，原先站立处涌出无数血蝉。这些指甲盖大的虫子振翅飞起，翅膀摩擦发出唢呐般的哀乐。

    师傅的道袍突然鼓胀，袖中飞出七张人皮符咒。凤天阳挥剑格挡，铜钱剑却突然软化，二十七枚沾染尸气的铜钱叮叮落地。他摸出黑檀木铃摇晃，铃舌上的五色绳突然绷直，指向血池底部。

    "当年你娘就是死在这口血池。"师傅踏着锁链逼近，桃木剑上的鼠尸突然炸开，脓血溅在锁链上激起青烟，“她到死都攥着你的乳牙，真是母子情深…”

    凤天阳瞳孔骤缩。记忆如开闸洪水——五岁那年偷看娘亲在祠堂刻符，她腕间的五色绳突然断裂，金甲虫从绳结里倾巢而出。那天夜里，娘亲的尸首就是从血池里浮上来的。

    暖清的灵体突然发出微光，半透明的手指穿透凤天阳的掌心。一股寒气顺着经脉直冲灵台，他看见血池底部沉着口描金棺材，棺盖上用朱砂画着北斗七星倒悬的图案。

    "开棺…"暖清的声音越来越弱，“棺中有破局之物…”

    师傅的桃木剑已到喉前三寸。凤天阳突然后仰，借着锁链弹力翻身跃入血池。粘稠的血水裹住全身，他在水下睁眼，看见无数桃木牌组成八卦阵，正中央的青铜棺正在渗出黑气。

    铜钱剑穗突然发出金光。凤天阳抓住剑穗的瞬间，血水自动分开通路。当他触及棺盖时，七根镇魂钉突然弹出，其中两根钉尖沾着干涸的乳汁——正是他幼时喝过的羊乳气味。

    棺盖移开的刹那，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凤天阳看到娘亲的尸身完好无损地躺在其中，双手交叠在心口，掌心里攥着个褪色的五毒荷包。当他要触碰尸体时，娘亲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师傅举剑劈来的身影。

    “当啷！”

    桃木剑砍在青铜棺上迸出火星。凤天阳抓起荷包翻滚躲避，里面的雄黄粉泼洒出来，在空中凝成八卦图案。师傅的道袍触到雄黄瞬间燃烧，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那根本不是人体，而是用五色绳缝合的黄鼠狼尸块。

    "活人桩…"凤天阳突然想起木樨村的传说。当年修建水库时，施工队曾在坝基埋下七具生辰特殊的尸体，那些尸体都被五色绳捆成北斗七星状。

    暖清的灵体突然从他怀里飘出，半透明的指尖点向娘亲尸身的眉心。尸身突然坐起，张口吐出团金光。那光球中包裹着半卷族谱，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二十八个星宿方位，每个方位都标着凤氏与姜氏联姻的日期。

    师傅发出非人的咆哮，桃木剑炸成碎片。剑身里藏的数百只金蝉同时苏醒，翅膀震动的频率与血池产生共鸣。凤天阳感觉耳膜刺痛，鼻腔涌出热血，手中的族谱突然自动展开，显现出用朱砂圈注的日期——正是今夜子时。

    "原来如此…"他抹去鼻血，将族谱按在青铜棺上，“你要借七星连珠重启换命契！”

    暖清突然扑向娘亲尸身。两道灵体融合的瞬间，血池底部升起二十八盏莲花灯。凤天阳认出这是姜家独有的安魂阵，当即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莲花灯芯上。火焰腾起的刹那，他看见每盏灯里都封着个姜氏女子的残魂。

    师傅的躯体正在急速膨胀，黄鼠狼尸块从道袍裂缝中涌出。凤天阳抓起铜钱剑穗划过掌心，沾血的穗子突然化作金线，将二十八盏莲花灯串联成星图。当最后盏灯接通的瞬间，整座血池沸腾蒸发，露出底下刻满咒文的青石祭坛。

    "甲子年七月初七，姜凤两家以血脉为引…"凤天阳念着祭坛中心的碑文，突然发现自己的生辰八字刻在北斗天枢位。当他伸手触碰时，碑文突然渗出鲜血，汇聚成他从未见过的卦象。

    暖清与娘亲的融合灵体突然开口："找守墓人…"话音未落，师傅化作的黄鼠狼尸堆已扑到跟前。凤天阳抓起雄黄粉撒向空中，粉末触及尸块发出油炸般的声响。

    血池蒸发的雾气中浮现出木樨村地图。凤天阳看到村东老槐树下标着红点，正是当年剧组拍摄时挖出青铜器的位置。他扯下道袍裹住族谱，在黄鼠狼尸堆的嘶吼中冲向废墟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