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排气扇发出低沉的嗡鸣，林若曦将离心管举到LED灯下，淡紫色液体在玻璃管壁留下细密的结晶纹路。窗外暴雨初歇，积水的反光在天花板上投下粼粼波纹，与培养箱的红色指示灯交叠成诡异的图腾。

    "这些样本必须立即销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环保局调查员敲了敲警示牌，“根据《危险废物管理条例》第…”

    "这是刑案关键证据。"林若曦指尖轻点物证袋上的封条，钢印在冷光下泛着青灰，"三小时前，市公安局已经向环保局发出协查函。"她将离心管放进震荡仪，玻璃碰撞声清脆如冰。

    调查员胸前的银色徽章闪过寒光：“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这里存放的化学物质可能引发次生污染。”

    震荡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液晶屏跳出红色警告。林若曦瞥见窗外楼下停着的黑色公务车，车门上"环境应急"的荧光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她摘下防护手套，指关节在解剖台边缘压出青白痕迹。

    "2019年紫金江铊污染案，环保局封存了十七吨鱼尸。"苏文翔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皮鞋跟敲击地砖的节奏带着法庭辩论特有的压迫感，“后来那些标本在转运途中神秘失踪——王科长当时是应急处理组副组长吧？”

    被称作王科长的男人脖颈泛起潮红，公文包金属扣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林若曦注意到他西装后襟沾着少许灰色粉末，与污水处理厂废墟的混凝土碎屑极其相似。

    "苏律师对环保法规倒是熟悉。"王科长掏出手机时，袖口露出半截烫伤疤痕，形状像被酸液腐蚀的蜘蛛。

    "不如我们聊聊今早爆炸现场的阻燃剂成分？"苏文翔将平板电脑转向众人，光谱分析图上跳动着熟悉的波峰，“这种含磷化合物去年刚被列入《优先控制化学品名录》…”

    解剖室突然陷入黑暗，培养箱的报警声与手机震动声交织成网。林若曦摸到抽屉里的战术手电，光束扫过门口时，王科长的身影正消失在安全通道的绿光里。

    "备用电源三十秒后启动。"她按下对讲机，手指在解剖刀柄摩挲出细响，“小陈，守住地下车库出入口。”

    苏文翔的轮廓在应急灯下忽明忽暗：“他们在离心样本里动了手脚？”

    "震荡程序被远程篡改。"林若曦掀开仪器盖板，指腹蹭过主板接口的焦痕，"有人想诱发样本自燃。"她将烧毁的芯片举到鼻尖，松香味的助燃剂气息刺入鼻腔。

    走廊传来纷沓脚步声，陈浩拎着个透明证物袋冲进来："地下B2层截获的，藏在消防栓后面。"袋中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远程控制界面，未退出的ID显示着"隆盛环科"的企业邮箱。

    苏文翔用镊子夹起SIM卡：“去年隆盛集团中标全市污染土壤修复项目，技术总监叫王志刚——王科长的亲弟弟。”

    林若曦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打开光谱仪，将王科长留下的灰色粉末铺在载玻片上。当X射线穿透样本的瞬间，显示器突然跳出成串的荧光微粒，与张振海颈部提取的活性物质呈现相同衍射模式。

    "这不是普通混凝土。"她调出三个月前的环境监测报告，“紫荆山庄所在的栖霞区，上周刚通过生态示范区验收。”

    苏文翔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密集鼓点："如果示范区的土壤样本被偷换…"他突然抓起车钥匙，“张振海的办公室还没查封吧？”

    "等等。"林若曦从冷藏柜取出真空试管，暗红色血液在玻璃管中缓慢流转，“污水处理厂老人们的血样里，汞含量超标四百倍。”

    夜色中的隆盛大厦像把插入云层的钛金刀。苏文翔绕过正门的媒体采访车，地下停车场的通风管道还贴着环保局的封条。林若曦用解剖刀挑开锁芯时，刀锋在监控探头上折射出冷冽的蓝光。

    "保险柜密码是死者生日。"苏文翔对着张振海办公桌后的油画眯起眼睛，画中戴防毒面具的工人正在给樱花树喷洒药剂，“不过可能需要…”

    林若曦已经按下"19870315"，机械齿轮的转动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三个月前结案的张雅婷自杀案，结案报告里那个躺在樱花树下的少女，生日正是1987年3月15日。

    加密硬盘的指示灯开始频闪，投影仪自动在墙面投出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苏文翔扯松领带：“去年第四季度，隆盛环保的药剂采购量突然激增37倍。”

    "这些化学代码…"林若曦的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方，“DTX系列是典型的神经毒素前体。”

    走廊突然传来电梯抵达的提示音，两人同时看向安全出口。苏文翔抓起桌上的金属奖杯，2018年度环保先锋企业的水晶碑在月光下泛着幽绿。林若曦则将硬盘贴近通风口，手机摄像头连续捕捉着投影画面。

    "消防检查！请配合开门！"砸门声震得文件柜玻璃嗡嗡作响。苏文翔瞥见猫眼里晃动的制服肩章，反手将窗帘绳缠在门把手上。林若曦已经掀开天花板检修口，冷风裹挟着柴油味灌入鼻腔。

    他们在通风管道里匍匐前行时，楼下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苏文翔的西装下摆擦过电缆支架，溅起的火星照亮前方管道壁——用荧光涂料绘制的图腾，正与老人们血管中的物质产生共振。

    "是污染扩散模型。"林若曦用拭子采集涂料样本，“这些标记对应全市的监测井位置。”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柴油机的轰鸣声穿透钢板。苏文翔扒开排风口百叶窗，看见五辆槽罐车正在后院装卸深紫色液体，车身上的"生态修复专用"字样在探照灯下渗出鲜血般的反光。

    "需要地面样本比对。"林若曦将微型摄像机卡在通风口，镜头自动追踪着槽罐车的GPS编号。当苏文翔伸手搀扶时，她腕间的医用腕带突然划过对方掌心——条形码下的患者编号，与张雅婷尸检报告上的住院号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