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炸裂的脆响在废墟间荡出涟漪，晏潮声的断龙钉脱手钉入地面。穿旗袍的女人赤足踩在井沿，足尖点过之处，混凝土裂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草蛇。这些蛇的鳞片泛着青铜光泽，蛇信吞吐间竟带出铁锈味。

    "开发区地下埋着民国时期的炼铁厂。"桑陌扯断左耳银饰，血珠顺着耳垂滴在黑绸伞面，“当年用童男童女祭炉的传闻…”

    蛇母抬手截断她的话。这个动作让晏潮声后背发凉——女人的五指关节反折如蛇骨，指尖悬着九枚青铜铃铛。铃声响起时，东南角那口井突然喷出丈高黑泉，泉水中浮沉着数十具现代工装尸体。

    "是去年失踪的管网工人！"晏潮声的断龙钉震颤着指向尸体脖颈——每具尸体的喉结处都嵌着半枚蛇形玉珏。他突然想起老宅古墓壁画上的细节：衔玉蛇人俑正是炼制蛇母傀儡的关键。

    桑陌的五铢钱在空中摆出八卦阵："这些尸体在给蛇母铺化龙道！"话音未落，尸体突然齐刷刷睁眼。他们的瞳孔分裂成蛇类竖瞳，关节扭曲着爬出黑泉，工装裤腿里传出鳞片摩擦声。

    晏潮声拽着桑陌后撤三步，断龙钉划破掌心。血珠甩在最近那具尸体面门时，突然腾起青烟——尸体喉间的玉珏竟在吸食镇蛟人血。桑陌见状甩出黑绸伞，伞骨刺入尸体天灵盖，挑出团蠕动的蛇卵。

    "是子母傀！"她碾碎蛇卵，黄绿色脓液溅在水泥地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活人吞下蛇卵就会被炼成…"话未说完，其余尸体突然加速扑来。他们的手指甲暴长三寸，抓挠地面时火星四溅。

    晏潮声的断龙钉横扫而过，钉尖撞上尸体喉间玉珏竟迸出火星。他借力翻身跃上塔吊残骸，俯瞰整个开发区——九口深井此刻如同九只竖瞳，井水倒灌形成漩涡，将尸体与蛇群卷向蛇母脚下。

    桑陌的黑绸伞突然脱手飞向半空。伞面迎风展开，二十八根断裂的伞骨竟自动拼接成降魔杵形状。她咬破食指在掌心画符："玄鸟破煞，急急如律令！"伞骨降魔杵裹着血光刺向蛇母心口。

    蛇母轻笑抬手，指尖青铜铃铛缠住降魔杵。两件法器相撞发出钟磬之音，震得方圆百米玻璃尽碎。晏潮声趁乱逼近蛇母身后，断龙钉直刺其后颈——钉尖触及旗袍领口的刹那，整条右臂突然僵直如木。

    "镇蛟人的血统果然精纯。"蛇母转身时，晏潮声看见她脖颈处浮现鳞片纹路，"可惜你祖父的七星锁…"她突然张口喷出黑雾，雾中浮现出六十年前的画面：穿着中山装的祖父被铁链锁在祭坛，七枚青铜钉贯穿四肢。

    桑陌的厉喝破开幻象："坎三兑七，地火明夷！"五铢钱组成的火圈将蛇母困在当中。晏潮声趁机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断龙钉上。钉身浮现出暗金铭文，这些文字竟与老宅古墓壁画上的殄文如出一辙。

    蛇母突然发出尖啸。声波震塌半栋烂尾楼，飞溅的钢筋如雨落下。晏潮声拽着桑陌滚进地下车库，发现原先嵌着陶瓮的墙面正在渗血。血水顺着砖缝流淌，在地面汇成蛇形图案。

    "这是…鲁班锁的解法图？"桑陌用银簪挑起血水。簪头触到血线的刹那，墙面轰然洞开，露出条倾斜向下的青石阶。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台阶缝隙间嵌着许多民国时期的铜元。

    晏潮声摸出防风打火机。火苗照亮台阶尽头的铁门，门环上挂着把黄铜锁，锁眼形状正是断龙钉的轮廓。他将钉尖插入锁孔，听见机关齿轮转动声——门后传来蒸汽时代的机械轰鸣。

    "是民国炼铁厂遗址！"桑陌摸到门边残破的铭牌，"1932年沪西钢铁公司…"话音未落，铁门突然自动开启。生锈的铰链声里，扑面而来的是滚烫的热浪。

    巨大熔炉占据地下空间中央，炉壁上铸着九条衔尾蛇浮雕。炉口泛着暗红，仿佛仍有铁水在其中沸腾。更骇人的是炉前跪着七具童尸，尸身裹着写满符咒的麻布，手脚都被铁链锁在基座上。

    晏潮声的断龙钉突然发出悲鸣。他走近细看，童尸额头的朱砂符咒竟是反写的镇魂令："这是炼生魂为炉灵的邪术…"指尖触到麻布的刹那，耳畔响起孩童凄厉的哭喊声。

    桑陌突然扯住他后领：“看炉顶！”

    熔炉顶部悬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穿长衫的男人。男人面容与晏潮声有七分相似，双手交叠处压着柄青铜尺——正是晏家失传百年的量天尺。

    "祖父？"晏潮声的断龙钉脱手飞向水晶棺。钉尖触及棺盖的瞬间，整个熔炉剧烈震颤。炉壁衔尾蛇浮雕突然睁眼，蛇口喷出青紫色火焰。跪着的童尸集体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钻出铁水凝成的蛇头。

    桑陌甩出最后五枚五铢钱："这些是器灵！快取量天尺！"她话音未落，童尸口中的铁蛇已扑到面前。晏潮声就地翻滚躲过袭击，掌心被铁水灼出焦痕。

    量天尺突然发出龙吟。声波震碎水晶棺盖，晏潮声飞身抓住下坠的青铜尺。尺身触到他鲜血的刹那，熔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九条浮雕蛇脱离炉壁，在空中纠缠成巨蟒形状。

    "原来量天尺是镇器！"桑陌的黑绸伞面被铁蛇撕成碎片，"快用尺画地界！"她扯下发带缠住扑来的铁蛇，发带上绣着的金线突然燃起阳火。

    晏潮声将量天尺插入地面。青铜尺上的刻度自动旋转，在地面投射出二十八星宿图。扑来的铁蛇撞上星图屏障，顿时碎成铁渣。他趁机咬破手指在尺身书写殄文，每写一笔，熔炉就黯淡一分。

    地面突然裂开巨缝。蛇母的冷笑从裂缝中传来："好个镇蛟人，竟能找到量天尺…"青花旗袍的下摆从地缝中升起，每道褶皱里都藏着吐信的毒蛇。

    桑陌突然将残破的黑绸伞抛向空中："玄门第七代桑陌，请祖师降雷！"伞骨残片组成雷纹符咒，地下空间顶部瞬间积聚雷云。闪电劈中量天尺的刹那，晏潮声看见尺身浮现出老宅古墓的构造图。

    "原来量天尺是阵眼！"他挥尺指向熔炉，雷火顺着尺尖灌入炉膛。炉壁应声炸裂，飞溅的铁水中浮现出整座城市的微缩模型——每条街道都是蛇形，九口深井恰是蛇的脊椎骨节。

    蛇母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旗袍下的蛇群疯狂扭动，每条蛇都吐出半截玉珏。桑陌突然扑向晏潮声，将他撞离原地。原先站立处钻出条巨蟒，蟒身缠着杨九郎的蛟化残躯。

    "量天尺给我！"杨九郎的蛟爪抓向晏潮声咽喉，"当年你祖父就是不肯…"话未说完，量天尺突然自动飞起，重重敲在他天灵盖上。头骨碎裂声里，蛟化躯体迅速腐败，最终只剩副挂着青铜钥匙的骨架。

    蛇母的攻势突然停滞。晏潮声抓住时机，将量天尺狠狠刺入她心口。尺身没入的刹那，整座地下炼铁厂开始崩塌。桑陌拽着他逃向出口时，听见蛇母最后的诅咒：“镇蛟人…你逃不过血脉的宿命…”

    两人跌出地面时，朝阳正刺破云层。开发区废墟上，九口深井全部塌陷成坑，渗出的黑水在阳光下迅速蒸发。晏潮声握紧量天尺，发现尺身多了道蛇形刻痕——与他右臂的断龙图腾完美契合。

    桑陌的银蛇耳饰彻底碎裂。她望着满地狼藉轻声说："杨九郎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蛇母的蜕皮容器。"晨风吹起她残破的衣角，露出腰间暗袋里新折的纸人——纸人背后用血画着反八卦图。

    远处传来警笛声。晏潮声将量天尺藏进特制伞柄，转头看见桑陌正在焚烧最后几张符纸。灰烬飘向东南方，那里有片新建的湿地公园，湖心岛的形状恰似一枚蛇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