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川，你看！”唐慕声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指着那些屏幕，脸上血色尽失，“信号……信号全没了！GPS定位、卫星通讯、短波电台……全他妈是雪花！一点信号都接收不到了！”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他吹嘘的那套能抵御电磁脉冲的军用级系统，此刻就像一堆坏掉的电视机，所有屏幕上都只有沙沙作响的噪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唐慕声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双手插进头发里，“我这套东西的加密信道，就算是在战区都不会被完全屏蔽！这里的磁场……这里的磁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片沙漠。”苏晴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语气平静得可怕，“它在拒绝我们。”

    一直闭目养神的齐栎，缓缓睁开眼，只吐出了两个字：“磁暴。”

    “磁暴？什么磁暴能有这么大的范围和强度？”唐慕声几乎要崩溃了，“这不科学！这根本不符合任何我已知的物理定律！”

    “从我们踏进这片黑沙开始，你就该知道，‘科学’这两个字在这里就是个笑话。”我靠回椅背，看着窗外死寂的黑暗，“现在，你那堆引以为傲的铁疙瘩，彻底变成一堆铁疙瘩了。我们成了瞎子和聋子。”

    车厢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唐慕声粗重的喘息声。过了很久，苏晴才打开了车内的阅读灯，昏黄的光线下，她再次展开了那张残破的拓本。

    “现在，我们只能靠它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靠它？”我冷笑一声，指着那张鬼画符，“一张不知道从哪个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图？苏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在玩解谜游戏？现在我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你告诉我靠这张图？走错一步，我们四个就都得被这片黑沙吞了，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苏晴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她捏着拓本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沈川！用你的眼睛去看吗？这里除了黑色的沙子就是黑色的沙子，连个能当参照物的石头都没有！没有这张图，我们就是一群等着渴死的无头苍蝇！”

    “我至少还能用太阳和星星分得清东南西北！”我盯着她的眼睛，“不像你这张图，连画的是天上的星星还是地上的沙坑都分不清！”

    “够了。”齐栎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争吵，“争吵浪费体力和水分。天亮以后，沈川，你用你的方法辨别大致方向。苏晴，你用你的图寻找特殊地貌。相互验证，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说的没错。在这种绝境下，任何内讧都是在加速死亡。

    接下来的几天，就像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

    我们彻底抛弃了那辆“沙海巡航者”，它已经变成了一座无法移动的钢铁坟墓。我们带上了所有能带的水和食物，徒步走进了这片黑色的炼狱。

    第四天的时候，唐慕声彻底垮了。

    “水……我需要水……”他嘴唇干裂，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木乃伊，有气无力地瘫倒在沙地上，“我嗓子快冒烟了……沈川，我们还有多少水？求求你，再给我一口，就一口……”

    齐栎面无表情地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箱压缩水，打开，里面只剩下最后四小袋。他一言不发地分给我们一人一袋。

    “没了？”唐慕声看着手心里那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真的一滴都没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会死在这里！我不想死！我还有那么多钱没花，我不想死！”

    “闭嘴！”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想死就自己找个地方躺下，别在这里浪费所有人的体力！”

    苏晴一言不发地喝了一小口水，然后小心地把水袋收好，继续低头研究那张已经快被她看烂了的地图。她的嘴唇也起了皮，脸色苍白得像纸，但眼神却依旧执拗。

    夜里，寒冷像无数根针扎进骨头里。我们四个人挤在一起，蜷缩在一块避风的岩石后面，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我旁边就是苏晴。在黑暗中，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也能感觉到她身体因为寒冷而产生的轻微颤抖。

    “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她耳边说，“不只是为了救你的人吧。你这么拼命，不像。你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关你的事。”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四只蚂蚱，马上就要渴死在这鬼地方了。你的秘密，很可能会害死我们所有人。”我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能感觉到她脖颈间的温度，“现在你告诉我，关不关我的事？”

    她猛地转过头，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我们离得极近，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我找的是一个答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一个……关于我是谁的答案。这个答案，可能就在那座流沙神宫里。现在，你满意了吗？沈川？”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扭回头去，不再理我。

    第五天，我们喝光了最后一滴水。

    烈日悬在头顶，像一个巨大的火球，要把我们烤成人干。每个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看……看那边……”唐慕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指着前方，“那是什么？是海市蜃楼吗？”

    我眯着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片黑色的沙海之中，似乎真的矗立着什么东西。那不是岩石，也不是沙丘。

    它看起来，像是一座巨大建筑的……屋顶。

    “是神宫……”苏晴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嘶哑地像是破锣，“地图上说……翻过最后一道沙梁……就是它……”

    我看着她那副疯魔的样子，又看了看几乎已经昏厥的唐慕声，心中的绝望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