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文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死死地盯着那些虫子，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起来。

    “是……是鬼面沙蟞！古籍里有记载！这种东西有剧毒，而且是群居的！它们畏光，但会被热源吸引！”

    他的话音刚落，虫群的前锋已经冲到了营地的边缘。

    杜飞扬雇来的一个保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工兵铲，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只沙蟞狠狠拍了下去。

    “咔嚓”一声，沙蟞被拍得甲壳碎裂，绿色的汁液飞溅。但与此同时，周围的几只沙蟞瞬间弹射而起，死死地扒在了那个保镖的手臂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保镖疯狂地甩着手臂，想把虫子甩掉，但那几只沙蟞的口器像是钢钳一样咬进了他的肉里。众目睽睽之下，他那条壮硕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皮肤迅速变成诡异的青紫色。

    “我的手！我的手！”他惨叫着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这恐怖的一幕，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慌。

    “啊！虫子！虫子过来了！”

    “啊——！别过来！滚开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这些鬼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杜飞扬和萧然的尖叫声已经彻底变了调，他们手脚并用地往营地中央的篝火堆旁缩，仿佛那跳动的火焰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宋景文脸色煞白地扶着自己的眼镜，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念叨着：“文献记载有误……这不符合它们的生活习性……不可能……”

    那个被咬的保镖已经痛得昏死过去，整条手臂肿得像发酵的紫薯，景象骇人。虫群的“沙沙”声已经近在咫尺，那股混杂着腥臭和尘土的气味，几乎要将人的理智彻底淹没。

    就在这片尖叫与绝望构成的炼狱中，顾渊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仿佛眼前这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毙命的虫潮，不过是几只恼人的苍蝇。他转身走到自己的装备包前，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用粗布缝制的口袋。

    随即，他拿着布袋，快步走到了营地的上风口，迎着冰冷的夜风站定。

    “师兄！你干什么？快回来！危险！”慕凝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想冲过去，却被眼前涌动的黑色潮水吓得不敢动弹。

    顾渊没有回头。他只是冷静地解开了布袋的绳口，将里面黄绿色的粉末，迎着风，用力洒了出去。

    粉末很细，在夜风的裹挟下，瞬间化作一道淡黄色的烟雾，朝着虫群的方向弥漫开去，在营地周围形成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屏障。

    一股混杂着硫磺和某种植物的刺鼻气味迅速扩散开来。

    说也奇怪，那些悍不畏死、凶猛异常的鬼面沙蟞，在接触到这股气味之后，仿佛瞬间遇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天敌。冲在最前面的虫子猛地刹住，后面的虫子撞了上来，整个虫潮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它们不再前进，而是 frantic地调转方向，互相踩踏着，惊恐地向着来时的黑暗中四散退去。

    那片密集的“沙沙”声，由强转弱，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便彻底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吞噬一切的噩梦，从未发生过。

    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站在上风口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顾渊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残余粉末，转身走回营地，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处理一下伤员，他的手暂时废了，但没有生命危险。”

    “顾渊……你……你那是什么东西？”杜飞扬颤抖着声音问道，他到现在还没从惊吓中完全缓过来。

    顾渊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宋景文扶了扶眼镜，强作镇定地走上前，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顾渊手里的布袋，带着一丝学术性的探究和挥之不去的怀疑。

    “你刚才洒的是什么？某种强效的化学驱虫剂吗？不对，我没闻到二氯苯醚菊酯的味道……”

    “是雄黄和皂角。”顾渊淡淡地打断了他。

    “雄黄？皂角？”宋景文的音调瞬间拔高，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开什么玩笑！那是民间用来驱蛇虫的土方子，怎么可能对这种变异的剧毒生物有效？这不科学！”

    顾渊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山海经异兽考》里提过，此物名为‘鬼面蟞’，畏雄黄、恶皂角。我只是将雄黄粉和几种戈壁滩上常见的驱虫植物，比如骆驼刺的汁液，混合了一下而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宋景文那写满了“我不信”的脸。

    “古人的智慧，有时比你平板电脑里的数据和所谓的现代杀虫剂，更管用。”

    整个营地，鸦雀无声。

    慕凝溪愣愣地看着顾渊那临危不乱、云淡风轻的背影，一双大眼睛里简直在往外放光。恐惧、慌乱、绝望……这些情绪早已被一种名为崇拜的情感彻底取代。

    她悄悄地挪到一旁还在发抖的许阳身边，用力拉了拉他的衣袖。许阳这才如梦初醒，他刚才吓得连摄像机都差点扔了。

    “喂！愣着干什么！”慕凝溪对着他的镜头，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兴奋和骄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看见没！我师兄就是这么帅！他早就料到会有危险了！你看到他刚才洒药粉的样子没有？简直……简直就像个拯救世界的英雄！”

    许阳被她这么一提醒，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他疯狂地点着头，像是小鸡啄米。

    “对！对！英雄！绝对是英雄！这段必须是特写！不！是慢镜头特写！”

    他猛地回过神来，立刻举起摄像机，镜头死死地对准了正在检查伤员情况的顾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