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频率，像一个最精准的调音器，像一道最坚固的堤坝，帮助着身处能量风暴中心的顾渊，在那股由全球各地汇集而来的、属性各异、狂暴无比、足以撕裂一切神魂的能量洪流之中，勉强地，保持住了他那最后一丝属于“自我”的清明，不至于被瞬间冲垮意识，化为乌有。

    当顾渊的精神，通过“观察者”装置，与全球的地脉网络完成彻底连接，并开始尝试将所有分散的、“盖亚之心”的碎片意识强行汇集的那一瞬间！

    一种无法用任何人类语言来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的撕裂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呃啊啊啊啊——！”

    顾渊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嘶吼。

    这种痛苦，比他当初在龙虎山强行引导“盖亚之矛”时所承受的痛苦，还要强烈百倍、千倍！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灵魂，被瞬间分成了成千上万份，每一份，都在同时承受着一个不同地脉节点的、独一无二的、跨越了万年时光的庞杂记忆和汹涌情感！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德鲁伊的祖先们，在古老的巨石阵之下，向着天地献上最虔诚的祭祀！

    他“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古老的埃及法老，躺在冰冷的黄金棺椁中，对“永生”那近乎偏执的渴望！

    他“体会”到了！他体会到了远古印加的祭司，剖开活祭品的心脏，对那带来光和热的太阳神，最原始、最狂热的崇拜！

    无数个时代，无数个文明，无数种族，无数生灵……他们跨越了万年的、庞杂到足以撑爆任何超级计算机的信息和情感，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大爆炸，又如同最狂暴的精神海啸，要将他那属于“顾渊”的个人意志，彻底地、无情地淹没、撕碎、同化！

    “顾渊！”宋景文在外面看到顾渊痛苦的样子，惊骇地大喊。

    顾渊的身体，因为那股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能量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渗出了一颗颗细密的、殷红的血珠，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即将破碎的血色瓷器。

    他知道，他必须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记忆汪洋之中，牢牢地守住“顾渊”这个独一无二的、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坐标！

    否则，他就会彻底迷失在这片洪流之中，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没有思想，只剩下一堆庞杂记忆碎片的、行尸走肉般的“植物人”！

    “不……我……是顾渊！”

    他痛苦地嘶吼着，拼命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想着那些属于“凡人”顾渊的记忆。

    他想起了与慕凝溪在月光下的初见，想起了她那清冷而又温柔的眼神。

    他想起了许阳那总是喋喋不休的吐槽，想起了宋景文那永远冷静沉着的分析。

    他想起了和同伴们一起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一幕一幕……

    他用这些属于“凡人”的、最渺小、却也最真挚的情感，作为自己在这片狂暴的精神风暴中，定位自己的、唯一的“锚点”，苦苦地支撑着那即将熄灭的自我意识之火。

    “顾渊……”

    装置外，慕凝溪看着顾渊那痛苦到扭曲的面容，心如刀绞。

    她知道，仅仅依靠祷文所产生的“精神调谐”，已经远远不够了！顾渊的意志，随时都有可能被那股恐怖的意识洪流彻底冲垮！

    她深吸一口气，那双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无比的决然。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慕凝溪伸出白皙的右手，毫不犹豫地，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纤细的指尖。

    一滴殷红的、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精血，随之渗出。

    她伸出手，将这滴对守陵人“溪字脉”而言，无比宝贵的本源精血，轻轻地、庄重地，滴在了面前的一块高速旋转的水晶棱镜之上。

    她要用自己最本源的生命能量，作为最神圣的祭品，与这个古老的“观察者”装置，建立起最深层次的、灵魂层面的连接！

    她要为顾渊，分担一部分那足以压垮神明的沉重压力！

    “嗡——”

    当她的血液融入装置的瞬间，整个装置发出的嗡鸣声，都为之一变，仿佛拥有了某种“活性”！

    而慕凝溪的脸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晃动了一下。

    但与此同时，那股如同决堤洪水般、疯狂涌向顾渊的能量洪流，确实在一瞬间，变得平稳、驯服了许多！

    正处在崩溃边缘的顾渊，感受到了一丝宝贵至极的喘息之机。

    他感激地、用尽全力地，在意识的层面，向着慕凝溪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他便将自己全部的、劫后余生的意志，都重新投入到了那更加艰巨、也更加危险的使命之中——整合“盖亚之心”！

    ……

    在顾渊和慕凝溪两人，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的共同努力之下。

    那些如同繁星般，分散在全球各地、沉睡了数千年的、属于“盖亚之心”的意识碎片，终于，开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地汇集、融合！

    顾渊的意识，也随着这股融合的伟力，被瞬间拉入了一个更高维度的、完全由纯粹的能量和意识所构成的、超越了人类理解范畴的形而上位面！

    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空间的距离。

    只有无尽的、永恒的光与暗，在进行着最原始的、最本质的对峙。

    也正是在这里，顾渊，终于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吞噬者”的……完全形态。

    那不是任何一种可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具象的形态。

    它是一个……由无尽的、最纯粹的怨念、贪婪、饥饿和毁灭欲望所构成的、如同一个正在缓缓膨胀的、巨大的黑色死亡星云般的……恐怖意识集合体！

    而在那个黑色星云最核心、最深邃的地方，是一个绝对的“无”，一个能够吞噬一切光明、一切希望、一切存在的……终极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