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地消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融入这片高维空间，永远地迷失在这里。

    而被斩断了链接的“吞噬者”，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歇斯底里的狂怒之中，但它也同样彻底失去了对现实世界的一切干涉能力，变成了一头被困在牢笼中、只能无能狂怒的野兽。

    就在这时，被彻底唤醒的“盖亚之心”的统一意识，终于，展现出了它的全貌。

    那片璀璨的星海，开始缓缓地收缩、凝聚。

    但它，并没有像慕凝溪和宋景文之前所担心的那样，选择去“格式化”整个地球，清除掉人类这个“病毒”。

    它也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试图去彻底地、一劳永逸地，消灭掉那片代表着终极虚无的黑暗。

    它化作了一片比之前更加广袤、更加温柔、也更加坚韧的光海，将“吞噬者”那狂暴无比的意识体，重新、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稳固地，包裹、封印了起来。

    一种全新的、更加完美的平衡，就此达成。

    紧接着，它向着顾渊那即将消散的、微弱的意识，传递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清晰不过的一个意念：“斗争，并非终结之道。”

    “平衡，方为永恒之理。”

    它选择了一种更高层次的“共生”，一种将“创造”与“毁灭”这两种宇宙最本源的力量，都同时容纳在内的、全新的、更加稳固的平衡。

    ……

    随着新的平衡，在精神位面被重新建立。

    顾渊的意识，终于被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地，从那个高维空间，送回到了他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之中。

    “咳……咳咳！”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如同一个溺水之人，重新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鲜的空气，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喘息着。

    映入他眼帘的，是慕凝溪那张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充满了无尽喜悦与关切的、绝美的脸庞。

    “我……回来了。”顾渊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却又无比安心的笑容。

    “嗡……”

    他们身下的那座巨大的“观察者”装置，在最终完成了它那沉睡了数万年的神圣使命之后，也缓缓地停止了运转，所有的光芒都渐渐敛去，重新恢复了万古的平静。

    南极那肆虐了许久的、仿佛永不停歇的暴风雪，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停歇。

    一道道绚烂无比的、如同七彩虹桥般的极光，正静静地，高挂在澄澈如洗的天际之上，仿佛在庆祝着这个世界的劫后重生。

    当他们乘坐着“玄鸟”号，重新返回人类文明世界的时候。

    他们发现，世界，变了。

    随着“吞噬者”的意志被彻底封印，那股笼罩在全球地脉网络之上的、暴戾而又混乱的气息，彻底烟消云散。整个地球的地脉网络，都恢复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和谐、最平静的完美状态。

    全球各地，那些因为地脉紊乱而引发的超级天灾，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退去。

    狂暴的火山，停止了喷发；异常的地震，也彻底消失了。

    空气，似乎都变得比以往更加的清新、纯净，万事万物，都焕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全新的、蓬勃的生命力。

    宋景文飞船上的精密仪器，清晰地显示着，地球的整体生命能量指数，正在缓慢而又无比稳定地、持续回升。

    他们，不仅仅只是拯救了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

    更是在无意之中，亲手开启了一个更加美好的、崭新的纪元。

    ……

    战争，结束了。

    不可一世的永生会，土崩瓦解。其在全球各地的所有残余势力和秘密资产，很快便被“地球守护者联盟”和各国政府，联手清剿、接收。

    而“地球守护者联盟”，也从一个一直隐藏于幕后的秘密战斗组织，逐渐转型，成为了一个受到各国政府高度重视，并进行深度合作的、半公开的、拥有着超然地位的全球性机构。

    它唯一的使命，就是负责监控和维护全球地脉网络的平衡与安全。

    而顾渊，作为以一人之力，斩断了灾难根源、拯救了整个世界的、毫无争议的最大英雄，被所有人，理所当然地，一致推举为联盟的终身理事长。

    然而，在联盟于瑞士日内瓦，召开的第一次全体胜利庆祝大会上。

    面对着来自全世界的、最顶尖的守护者，以及各国派来的最高代表。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崇敬的目光中，走上演讲台的顾渊，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平静地宣布：“我，将辞去在联盟内的一切职务。”

    “什么？辞去一切职务？顾渊，你疯了吗！”许阳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老顾，你现在可是全世界的英雄！联盟理事长，这个位置除了你，谁有资格坐？谁能服众？”

    “我理解大家的想法。”顾渊看着会议室里，那些来自世界各地、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平静地说道，“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离开。”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在声望、地位都达到顶峰的时候，选择放弃这一切？

    “这场战争，我们之所以能够胜利，不是依靠某一个英雄。”顾渊的目光，扫过德鲁伊的大长老，扫过埃及的守护者，扫过慕承德，也扫过李正国教授，“是因为我们所有人都站了出来，是因为不同文明、不同信仰的人，愿意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并肩作战。这才是联盟真正的根基。”

    “我担心，如果由我来担任这个理事长，联盟会渐渐偏离它的初衷，变成一个依靠个人权威的组织。我们需要的是‘平衡’，而不是一个新的‘神’。”顾渊的态度无比坚决，“联盟的未来，应该由一个更具代表性、更能体现‘平衡’理念的委员会来领导。”

    看着顾渊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会议室里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下来。人们开始理解了他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