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爷子看着孙子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

    “阿川，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怨我当初逼你娶她。”

    傅凌川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们傅家，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什么。当初之所以定下这门婚事，根本不是因为沈家那点微不足道的家业。”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眼镜，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落在了遥远的过去，“而是因为，我第一次见那丫头的时候，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很特别的东西。”

    傅凌川终于转过身，挑了挑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解。特别的东西？在沈星若身上？这简直是他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老爷子没有理会他的质疑，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

    “那大概是三年前，一个私人画展上。展出的都是些当代名家的作品，所有人都围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名画，高谈阔论，附庸风雅。”他的声音变得缓慢而悠长，“只有她，那个时候她应该还不到二十岁，一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蹲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个角落里挂着一幅画，一个新人的作品，画的是一条空无一人的雨后小巷，连个签名都没有，根本无人问津。”

    “她就在那幅画前面，蹲了一个下午。不拍照，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直到画展快结束，她才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然后离开了。”

    老爷子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傅凌川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智慧。

    “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心里是干净的，有灵气。她的灵魂和她外表表现出来的浮躁、张扬，完全是两回事。我想着，你这性子太孤僻，太冷，冷到不近人情。也许，这样一个内里有烟火气的女孩，能改变你，能让你沾染上一点……人间的味道。”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傅凌川的内心，比他脸上的表情要混乱得多。

    爷爷口中那个能对着一幅无人问津的画作看一个下午的女孩，和他结婚两年里认识的那个只会疯狂购物、撒泼打滚、言语空洞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现在这个……这个能在试镜时爆发出惊人能量，能用一个眼神就让他心神不宁的沈星若，似乎又和爷爷描述中那个“有灵气”的女孩，产生了某种诡异的重合。

    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他脑中疯狂撕扯，让他头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您说的……是沈星若？”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除了她，还能有谁？”傅老爷子重新戴上眼镜，拿起平板，意味深长地说道，“玉石蒙了尘，不代表它就不是玉。阿川，有时候，你的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

    沈星若成功拿下《囚城》女三号“苏晚晴”一角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内传开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后续。

    由于她在试镜时的表现太过惊艳，给了导演和编剧巨大的灵感，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连夜修改剧本，大幅度为“苏晚晴”这个角色加戏。

    修改后的剧本里，苏晚晴不再是一个功能性的悲情角色，她的人物弧光被极大地丰富，身世背景、内心挣扎、以及她和男主角之间那种亦正亦邪的纠缠，都变得更加饱满、更加充满了戏剧张力。

    圈内人稍微一看就知道，这个改动后的女三号，从人设的复杂性和出彩程度上来说，甚至已经隐隐压过了林雪薇扮演的那个传统意义上的白莲花女二号。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季绍谦和林雪薇的脸上。

    “凭什么！？”

    高档公寓里，林雪薇将手机重重地摔在沙发上，精致的脸上满是嫉妒和扭曲的怒火。

    “什么叫‘为她加戏’？陈志明是疯了吗？她一个过气的花瓶，凭什么能得到这种待遇！？”

    季绍谦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烟，却没有抽，任由烟灰落了一地。

    “绍谦，你听到了吗？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沈星若那个角色比我的还出彩！这算什么？我才是女二号！她算个什么东西！”林雪薇气得口不择言，“我们本来是想看她被陈志明赶出剧组的笑话，结果呢？结果她现在踩着我们，风头比我还盛！我不能容忍！绝对不能！”

    “我当然知道。”季绍谦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猛地将烟头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这个贱人，真是越来越会耍手段了。”

    他以为慈善晚宴那次已经是她的极限，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搭上陈志明这条线，并且还让一向挑剔的陈志明对她另眼相看。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羞辱。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林雪薇抓住他的胳膊，眼神怨毒，“绍谦，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我一天都等不了了，我不想在剧组里看到她那张得意的脸！”

    季绍谦看着她，眼中的阴鸷越来越浓。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而恶毒的笑容。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安抚地拍了拍林雪薇的手，“既然她想红，那我们就帮她一把，让她用一种最难看的方式，红遍全网。”

    “你……你有什么办法？”林雪薇眼睛一亮。

    “我认识一个人。”季绍谦的语气充满了算计，“圈里一个很有名的八卦大V，叫‘圈内扒婆’，能量很大，只要钱给够，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

    “靠谱吗？万一被查出来……”

    “放心。”季绍谦冷笑一声，“他做事很干净，而且，我们给他的不是凭空捏造的东西，而是‘证据’。”

    他说着，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加密的相册。

    “你看，这些是我们以前同学聚会、或者一起出去玩的合照。我找人把旁边的人都P掉，再调整一下角度和光线，看起来就像是我们的亲密合照。”

    他又切换到一个备忘录，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还有这些，是我手机里还存着的一些她以前发给我的聊天记录。把前言后语都删掉，只留下那些看起来很卑微、很讨好的句子，再配上几句我们伪造的我的冷漠回复，一个死缠烂打的形象不就出来了？”

    林雪薇看着那些经过处理的“证据”，脸上的怨毒逐渐变成了兴奋。

    “这……这还不够狠。”

    “当然不止这些。”季绍谦的笑容越发阴森，他点开了一段音频，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后，一个带着哭腔、酷似沈星若的声音传了出来：“绍谦……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肯见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林雪薇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以前她喝醉了给我打电话时录的。”季绍谦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把这些照片、聊天记录、音频，全都交给那个大V，让他写一篇爆款文章。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豪门弃妇的疯狂痴恋：揭秘女星沈星若骚扰前任的卑微过往’。”

    他看着林雪薇，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沈星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一个被男人抛弃后就死缠烂打、毫无尊严的疯子！我要让她永远都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