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连日来接触的阴森案发现场截然不同，这里远离了都市的喧嚣，空气清新，绿树成荫。清脆的鸟鸣声在林间回荡，到处都是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哥，这地方……真不像会跟杀人案扯上关系。”苏小妹压低声音，看着远处草坪上嬉戏的孩童，有些感慨。

    “越是这样，越要小心。”苏亦阳目不斜视，声音沉稳，“平静的水面下，才容易隐藏漩涡。”

    植物园的主任是一位姓李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接到办公室的通知后，他热情地迎了上来。

    “欢迎两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

    “李主任客气了，”苏亦阳与他握了握手，公事公办地说道，“例行检查，主要是看看园区的消防设施和电路安全，不会耽误你们太久。”

    “应该的，应该的！安全第一嘛。”李主任连连点头，亲自在前面引路。

    检查开始了。苏亦阳一边假意检查着消防栓的压力表和应急灯的线路，一边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里的环境布局和往来的工作人员。

    植物园的规模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分为热带雨林区、沙漠植物区、水生植物区等多个区域。其中最核心、安保也最严密的，便是坐落在园区中央的珍稀植物温室。

    “我们这里最宝贵的，就是这些从世界各地引种来的珍稀植物了，很多都是濒危物种，伺候起来比伺候人还金贵。”李主任不无骄傲地介绍道。

    走进温室，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暖湿空气扑面而来。在温室的最深处，他们果然看到了一个被恒温玻璃罩单独隔离开的专属区域。

    几株形态奇特的兰花正静静地开放着，旁边一块精致的金属铭牌上，赫然刻着三个字——“齿轮兰”。

    苏小妹心头一紧，装作好奇地凑了过去，将鼻子靠近玻璃罩的通风口，仔细地嗅了嗅。

    “这花闻起来好特别啊。”她故作天真地问。

    “是啊，”李主任笑着解释，“它的香味很复杂，有人说像药草，也有人说像……嗯，像机油味儿。”

    就是这个味道！苏小妹和苏亦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确认。那股萦绕在两个案发现场的混合气味，源头就在这里。

    检查继续进行。他们很快注意到，这个植物园虽然景色优美，但内部的管理似乎有些特别。园区里随处可见高度自动化的机械设备，比如沿着固定路线缓缓移动的自动灌溉系统、温室穹顶上自动开合的温湿度调节装置，甚至还有一条用于运输花肥和工具的小型轨道车在林间穿梭。

    “李主任，你们这儿的自动化程度很高啊。”苏亦阳状似随意地问道。

    “没办法，人手有限，这些珍稀植物又娇贵，只能靠这些精密的设备来帮忙了。”李主任答道，“好在我们的设备维护做得不错，基本没出过什么岔子。”

    这些设备的维护保养看起来的确非常好，光洁如新，显示出管理者对机械的高度依赖和精通。

    当他们走到园区后方一处大型的动力和设备维护中心时，苏亦阳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巨大车间，里面摆放着各种精密的维修工具和一些被拆解开的机械零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身材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工作台前，似乎正专注于打磨一个金属部件。

    “滋啦……滋啦……”

    细微而极富节奏的金属摩擦声，清晰地传进了苏亦阳的耳朵里。

    苏亦阳和苏小妹在“绿洲”植物园进行实地摸排的同时，市局专案组的指挥中心里，顾宸正指挥着另一条至关重要的调查线。

    他站在巨大的电子白板前，看着赵建国和刘淑芬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凶手选择赵建国，绝不仅仅因为他二十年前曾是纺织厂的机修工。”顾宸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清晰而笃定，“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更直接、更近期的联系。凶手不会无缘无故地选择目标。”

    他转过身，看向技术组的方向：“呱哥！把赵建国工作室里所有的客户订单、维修记录，还有他个人的全部通讯记录，全部调出来，进行地毯式的关联性分析。”

    “明白！”

    顾宸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队员，加重了语气：“重点查找所有与‘绿洲’植物园，或者任何与园艺、精密机械维护相关的人员信息。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名字！”

    这是一项极其繁琐浩大的工程。赵建国作为市内知名的钟表修复师，从业几十年，积累下的客户名单和维修记录堆积如山，打印出来足以塞满几个档案柜。

    整个专案组立刻高速运转起来。键盘的敲击声取代了交谈声，成为了会议室里的主旋律。所有人都对着各自的电脑屏幕，逐一筛选着数据库里成千上万条枯燥的信息，试图从这片信息的海洋里，打捞出那个与案件紧密相关的、唯一的名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高强度的数据筛查工作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疲惫，会议室里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沉闷。

    就在大家快要被这些枯燥的数据彻底淹没时，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突然打破了沉寂。

    “顾队！”

    一名负责筛查赵建国近期维修委托记录的年轻警员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他指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几乎是喊了出来：

    “找到了！我这里有重大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他的身上。顾宸快步走了过去，俯身看向屏幕。

    那是一条三个月前的维修记录。

    年轻警员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向顾宸大声报告：“顾队，您看！三个月前，赵建国接了一单非常特殊的委托。委托人要求他修复一个非常古老的、德国产的自动化灌溉系统的核心控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