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幽灵。

    顾宸和江漓对视了一眼，这个词精准地对应上了邢繁繁的发现。

    “他还提到，‘先知公司’里有一个线人愿意帮他。”郑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怕被谁听到，“但他说他们之间的联系非常危险，每次都搞得跟特工接头一样，不能用正常的手机联系。”

    这句话，彻底证实了周明的死，与他正在进行的秘密调查密不可分。

    拿到这份至关重要的口供后，顾宸立刻回到了专案组办公室。

    “砰！”

    他用马克笔的笔盖重重地敲击着白板，在最中央的位置，写下了“先知公司”四个大字，力道之大，让笔尖都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苏亦阳！苏小妹！”

    “到！”

    “你们带队，明天一早，去‘先知公司’总部！从最基础的走访排查开始，给我查周明近一个月以来所有的社会关系和行动轨迹！重点是，他接触过哪些‘先知公司’的人！”

    “是！”

    “陈语嫣，结合郑颖的口供，继续完善凶手的侧写！我要知道这个‘数字幽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

    顾宸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自己身上，他知道，最难啃的骨头留给了他自己。

    他要研究的，是如何从“先知公司”这个看似铜墙铁壁的商业帝国身上，找到一个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先知公司总部大楼。

    这座耸入云端的玻璃幕墙建筑，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而高傲的光芒，如同一个科技巨兽。

    苏亦阳和苏小妹很快就领教了这头巨兽的厉害。

    “两位警官，早上好。”

    公司法务总监，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和一脸严肃的安保主管，礼貌而又强硬地将他们拦在了会客室。

    “对于周明先生的遭遇，我们深感遗憾。”法务总监的微笑标准得像教科书，“公司一定会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

    “谢谢。”苏亦阳开门见山，“我们今天来，是希望能够调取公司近一个月的访客记录，以及周明生前一周在公司内部的监控录像，用以核实他接触过的人员。”

    “当然，我们非常理解。”法务总监微笑着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是，苏警官，您也知道，我们是一家科技公司，访客记录和内部监控涉及到我们海量的商业机密和数亿用户的隐私数据。根据公司规定和相关法律，调取这些信息，需要贵方出具由市检察院签发的最高级别的搜查令，并且需要经过我们公司董事会的集体批准。”

    “我们只是核实信息，不会涉及你们的商业机密。”苏小妹有些忍不住了。

    法务总监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不说话。那种彬彬有礼的拒绝，比任何强硬的姿态都更令人无力。

    “我们保证，所有信息仅用于本案侦查。”苏亦阳耐着性子，软硬兼施，“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和企业的义务。”

    “我们当然会履行义务。”安保主管终于开口，声音像是金属一样冰冷，“我们已经启动了内部自查程序，一旦有任何与本案相关的发现，会第一时间通报给警方。”

    一个小时后，苏亦阳和苏小妹两手空空地走出了“先知公司”的大楼，他们得到的，只有一句“我们会内部自查”的官样回复。

    而另一边，顾宸和江漓则再次回到了周明那间已经解封的公寓。

    “凶手既然能物理潜入，现场一定还有我们忽略掉的线索。”顾宸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

    江漓没有说话，她戴上手套，默默地从封存的物证袋里，重新拿出周明生前接触过的物品，一件件地仔细检查。

    她拿起一件周明常穿的冲锋衣外套，手指在外套的每一处口袋和夹层仔细地触摸着。

    突然，她的指尖在左侧内袋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住了。

    “这里……”

    她感觉到在夹层的缝线内，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坚硬的凸起。

    她立刻从勘察箱里拿出小巧的剪刀和镊子，小心翼翼地挑开那里的缝线。

    一个黑色的、比指甲盖还小的东西，从夹层里掉了出来。

    是一个微型SD卡。

    “找到了！”江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顾宸立刻走了过来，两人看着静静躺在江漓掌心里的这张微型储存卡，精神同时为之一振。这一定是周明藏起来的、最关键的证据！

    他们立刻将SD卡带回了市局的技术科。

    “怎么样？能读取吗？”顾宸盯着技术员的操作屏幕，沉声问道。

    “顾队，情况不妙。”满头大汗的技术员转过头，脸色苍白，“这张卡……被设置了极其复杂的逻辑炸弹。”

    “什么意思？”

    顾宸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盯着那张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SD卡，仿佛在看一颗定时炸弹。

    技术员擦了擦额头的汗，脸色很是难看：“意思就是，这张卡的加密方式非常特殊，它不是单纯的密码锁，而是一个‘逻辑炸弹’。我们只有三次试错的机会，一旦解密失败次数超过三次，芯片就会自动触发过载电流，彻底烧毁，里面的所有数据……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这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线索，竟然是一把只有三把钥匙的锁，而他们连锁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们……我们一次机会都不能浪费。”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建议，立刻上报省厅技术总队，请求支援。”

    顾宸沉默地拿起证物袋，将那张小小的SD卡捏在指尖。

    “不用了。”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技术科。江漓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但没有跟上去。她知道，顾宸现在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