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更加冰冷的、充满了计划性的怨毒。

    “剽窃动机……但背后绝对还有另一个人。”他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的目光移向了最后一封邮件，视线落在了邮件的发送时间上——案发当天下午三点。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邮件。

    内容比他想象的更短，也更直接。

    “今晚，老地方，带着我的谱子来，做个了结。”

    “老地方……”邢繁繁念出这三个字，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关键就在这儿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向顾宸汇报。对于他来说，追踪一个IP地址，比跟那群“笨蛋”解释技术原理要简单得多。

    他立刻开始对那个匿名邮箱的发送IP地址进行追踪。

    “哼，还挺谨慎。”

    他发现，对方的反侦察意识极强，IP地址在发出邮件的瞬间，经过了数个不同国家的代理服务器进行跳转，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虚拟路由网络。任何一个环节出错，追踪都会中断。

    “以为这样就找不到了？”邢繁繁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熟悉的、充满蔑视的笑容，“在我面前玩这个？天真。”

    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开始一层一层地剥开对方用数据伪装起来的外衣。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敲击键盘的清脆声音在回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一个多小时后。

    屏幕上疯狂滚动的代码，戛然而止。

    最终的源头IP地址，被成功锁定。

    邢繁繁看着屏幕上解析出的地址信息，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是某个偏僻的网吧，或许是某个私人的住宅，但他从没想过会是这里。

    那个IP地址，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房间，而是属于一个公共Wi-Fi热点。

    “公共Wi-Fi？”他皱着眉，迅速调取了那个热点的地理位置信息。

    当最终的地址和地图上的红点，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时，饶是邢繁繁，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个Wi-Fi热点的信号覆盖范围，不多不少，正好是乐团副首席——林珊所居住的那栋高档公寓的大堂，以及周边的公共区域。

    邢繁繁靠在床头，看着屏幕上的地址，又想起了苏亦阳刚刚发在群里的、关于王栋租用那辆无牌黑车的报告。

    一个租用黑车，出现在案发现场后巷。

    一个用公寓楼下的公共网络，发送了“死亡邀约”的邮件。

    数字证据，竟然同时将嫌疑指向了王栋和林珊。

    这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甚至在之前的调查中互相矛盾的人，却又同时出现在了证据链的最关键节点上。

    “王栋……林珊……”邢繁繁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一个胖子经理，一个美女首席……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没有丝毫耽搁，直接拨通了顾宸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去，带着一丝独有的傲慢：“顾大队长，给你报告个好消息，顺便也可能是个坏消息。”

    专案组办公室内，顾宸正捏着眉心，盯着手头那份关于王栋租用无牌黑车的报告，满眼的困惑。

    “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我把杜丽邮箱里那封死亡邀约邮件的发件人IP给锁定了。”邢繁繁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小事，“对方挺聪明，用了好几个国家的代理服务器，不过嘛……还是被我抓到尾巴了。”

    顾宸的眼睛瞬间锐利起来：“地址在哪？”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邢繁繁轻笑一声，“IP源头是一个公共Wi-Fi热点，覆盖范围不大，正好是林珊住的那栋高档公寓的大堂。你说巧不巧？”

    顾宸拿着电话，沉默了。

    王栋租用黑车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案发现场。

    林珊所在公寓的公共网络，却发出了约见杜丽的致命邮件。

    一个有完美的理疗师不在场证明，另一个却是主动报警的“目击证人”。

    两条线索，两个人，像两条平行线，却被这起命案强行扭在了一起。

    “是两个人联手，还是其中一个在嫁祸另一个？”顾宸喃喃自语。

    “那就不是我这个搞技术的该操心的事了。”邢繁繁打了个哈欠，“总之，线索给你了，怎么用是你这位大组长的事。挂了，我胳膊疼，要休息了。”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听着听筒里的忙音，顾宸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江漓推门而入，她没穿白大褂，一身干练的黑色夹克，但脸上的表情却比穿着白大褂时还要严肃。

    “宸哥，你最好过来一下。”她的声音很沉，“物证组那边，有重大突破。”

    ……

    法医中心的物证分析室里，气氛安静而肃穆。

    苏亦阳正站在一台高倍电子显微镜前，神情专注。他看到顾宸和江漓进来，指了指连接着显微镜的巨大显示屏。

    “宸哥，你看这里。”

    显示屏上，是一幅被放大了数百倍的图像，图像的中心，是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蓝色纤维，静静地嵌在纸张的纹理之中。

    “这是我们从那张被涂改过的乐谱边缘，用静电吸附提取出来的。”苏亦阳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一种属于技术人员的自信，“它被墨水覆盖了，肉眼根本不可能发现。”

    “能确定是什么吗？”顾宸问。

    “能。”苏亦阳点了点头，切换了屏幕，调出另一份光谱分析报告，“我们做了光谱分析，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种纤维，来自一种非常昂贵的意大利产羊绒面料。这种面料工艺很特殊，产量稀少，通常只用于几个顶级的奢侈品牌时装。”

    江漓在一旁补充道：“这个发现，等于为那些虚拟的数字线索，提供了一个指向现实世界、可以触摸到的支点。有人穿着这种面料的衣服，接触过那份乐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