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新的谜题与李娜的感知
发布:2025-11-13 09:59 字数:2907 作者:苏格兰的夜
陈珂没有理会外面剑拔弩张的对峙,林风的威胁和赵猛的咆哮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第一个举起手电,弯腰走进了那条幽暗的密道。
密道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霉味,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动过了。墙壁是用粗糙的石块砌成的,脚下的石阶也有些湿滑。
“小心点。”他回头对跟进来的孙茜和李娜说。
密道并不长,走了大约二十米,前方就出现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陈珂轻轻推开,一股杂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们出来了。
眼前是一间堆满了各种旧家具和清洁用具的杂物室,位置正是一楼大厅的偏僻角落。
“原来是这样……”钱浩跟在后面钻了出来,恍然大悟,“凶手从烟囱进入书房杀了人,然后通过这条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一楼的杂物间,再从这里混入人群……这就解释了他是如何离开书房的!”
孙茜却皱起了眉头:“不对,还是不对。这只是解释了凶手如何离开,但最关键的那个谜题,还是没有解决。”
“什么谜题?”赵猛也从密道里走了出来,疑惑地问。
“门。”陈珂替孙茜说出了那个最核心的矛盾点,他的脸色比在密道里还要凝重,“即使凶手通过密道离开了书房,那扇书房的主门,又是谁从内部反锁的?这条密道的发现,似乎并没有让真相更清晰,反而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所有人的兴奋劲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是啊,反锁的门,这才是密室杀人案的核心。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找到密道也毫无意义。
就在陈珂陷入沉思,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李娜,忽然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陈珂……”
“怎么了?”陈珂回过神,看着她。
李娜的脸色依旧因为紧张而有些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迷茫。
她轻声说:“我……还是感觉不到那些哥哥姐姐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贪婪、嫉妒、憎恨、恐惧……全都混在一起,我分不清。”
“但是……”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穿过杂物间的门缝,望向大厅的角落,“有一个人,很不一样。”
“谁?”
“那个小女儿,艾米丽。”李娜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忍,“从始至终,她都缩在那个角落里,因为腿……所以显得特别无助和可怜。我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和其他人一样的那种对遗产的贪婪,也没有对兄弟姐妹的憎恨。”
陈珂的心猛地一跳,追问道:“那你感觉到了什么?”
“悲伤。还有……恐惧。”李娜的声音更低了,“一种……一种很纯粹的,纯粹到让人心碎的悲伤。还有一种像是要淹没她自己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悲伤和恐惧……
这种与众不同的情绪,就像是浓雾中的一座灯塔,又像是漆黑雨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陈珂那几乎要陷入死胡同的思路!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猜测,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凝聚、成型。
他决定了。再次将调查的重点,从冰冷的物证,转回到鲜活的人的身上。
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看起来最无辜、最可怜、也最没有可能性的嫌疑人。
陈珂径直走出了杂物间。
他没有向任何人解释他的新发现,只是径直地穿过气氛紧张的大厅,无视了林风团队虎视眈眈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了那个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名叫艾米丽的小女儿面前。
此时,林风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正准备将下一个审问的目标,对准这个看起来最脆弱、最容易击溃的女孩。
“你,过来!”林风的手下正要上前去抓艾米丽。
一只手,却横在了他们面前。
是陈珂。
“你想干什么?”林风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她,由我来问。”陈珂看都没看林风,他的目光,只是落在了艾米丽那双因恐惧而倏然睁大的眼睛上。
然后,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甚至让赵猛和钱浩都感到陌生的温和语气,对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说道:
“能和我聊聊吗?艾米丽小姐。”
艾米丽惊恐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别怕。”陈珂的声音放得更轻了,“我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想听听……关于你,和你父亲的故事。”
陈珂的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困惑。这根本不像是一场审问,尤其是在这死亡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二十个小时的节骨眼上,这更像是一次不合时宜的心理疏导。
“陈珂,你搞什么鬼?”钱浩在团队频道里焦急地问。
但陈珂没有回答。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血红色的灯光下,陈珂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艾米丽的对面,没有问任何一个与案件有关的问题。
“听说你从小就很喜欢画画?”
“……嗯。”
“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生的时候。”
“你父亲……他一定很爱你吧?”
陈珂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引导着艾米丽,讲述着她的童年,讲述着她那双让她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的腿,讲述着她那位既深深爱着她、又对她有着近乎变态的控制欲的父亲。
艾米丽从一开始的戒备、沉默和恐惧,到慢慢地被陈珂的温和所引导,开始断断续续地敞开心扉,最后,她捂住脸,泣不成声。
“爱?”她哭着,近乎崩溃地嘶喊道,“那不是爱!那是囚笼!是诅咒!”
“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完美的偏执狂!他痴迷于完美的机关,也痴迷于收集完美的‘收藏品’!”
“而在他的眼中,我……”艾米丽指着自己,脸上满是泪水和绝望的笑容,“我这个虽然身体残疾,但容貌还算美丽,并且对他绝对服从的女儿,就是他最完美的、独一无二的收藏品!”
“他以爱为名,把我囚禁在这座孤岛上,二十年!他控制我的一切,不允许我有任何自己的思想,不允许我交任何朋友!他甚至毁掉了我偷偷画的所有画,因为他说,我的手,只能用来为他弹琴!”
那种无处可逃的、令人窒息的爱,对艾米丽来说,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当艾米丽的情绪彻底崩溃,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那个被隐藏在无尽泪水中的、最惊人的真相。
“是我……杀了他。”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弹,在死寂的大厅里轰然引爆。
“是我杀了他。”她抬起泪眼,看着陈珂,重复了一遍,“我利用了他对我的‘爱’,利用了他对我这个‘完美收藏品’的绝对不设防。也利用了……我在这座牢笼里生活了二十年,对这里每一寸都了如指掌的优势,策划了这场谋杀。”
“案发当晚,我像往常一样,以送宵夜为名,进入了父亲的书房。我没有立刻动手,我陪着他聊天,听他讲那些他引以为傲的商业战绩。”
“然后,我借口说想看他收藏在密道里的那些古董书,就躲进了那条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通道里。”
“我一直在里面等着,等着他处理完所有的公务,等着他在那张他最喜欢的椅子上,疲惫地睡着……”
“然后,我才从密道里,悄悄地走出来。用那把……我从他收藏的古董匕首里,偷偷拿出来的刀……从他的背后,一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之后,我再次通过密道,回到了楼下的杂物间。”
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珂看着她,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门……是怎么反锁的?”
艾米丽的脸上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
“没有什么神奇的机关,用的只是最简单的……物理原理。”
“我在进入密道前,就把一根很细、但韧性十足的特制长杆,藏在了密道里。那根杆子,平时是伪装成打扫烟囱的工具,放在杂物间的。”
“当我从杂物间出来,确认外面走廊上没有任何人之后,我又一次返回了密道。我站在书柜后面的密道出口,将那根长长的杆子,小心翼翼地……从书柜的缝隙里伸出去……一直伸到远处那扇主门的门后……”
“然后,轻轻地,拨动了门内的那个锁扣。”
这匪夷所思、却又偏偏完全合情合理的作案手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