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斯图加特机场VIP通道。

    “博士，您的行李。”林风扮演的“菲利克斯”将一个沉重的银色金属箱递给陈珂。

    “嗯。”陈珂扮演的“汉斯·施密特”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应，他接过箱子，神态自若地走向安检口。

    孙茜、高云和李娜跟在后面，她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对即将开始的旅程的期待，完美地融入了高级知识分子的角色。

    安检口的虹膜扫描仪发出一声轻响。

    “虹膜匹配。”

    指纹感应器亮起绿灯。

    “指纹匹配。”

    面部识别摄像头对准了陈珂。

    “面部识别通过。施密特博士，祝您旅途愉快。”

    五个人，五次完美的身份验证。他们携带的、伪装成“专业设备”的武器和工具，也在特殊的VIP豁免下顺利通过。

    他们登上了一架没有任何航空公司标识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机舱内部的豪华程度超乎想象，但每一处细节，从冰冷的金属内饰到线条硬朗的真皮座椅，都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近乎军事化的气息。两名沉默寡言的乘务员，除了在登机时有过一次公式化的问候，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飞机平稳地进入平流层，舷窗外是万里无云的蓝天。

    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从前舱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施密特博士，以及各位专家，希望旅途愉快。”他伸出手，“我叫克劳斯，是‘普罗米修斯’派来的项目联络官。”

    “克劳斯先生。”陈珂与他握了握手，语气平淡，“希望你们准备好了咖啡，而不是这些甜得发腻的果汁。”

    “当然，最好的蓝山咖啡。”克劳斯笑着回应，眼神却不着痕迹地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不过在享受咖啡之前，出于安全考虑，我们需要在飞行途中，对各位进行一次例行的‘技术复核’。请理解，毕竟我们接下来的项目，关系重大。”

    他说着，拿出一台平板电脑。

    此话一出，除了陈珂，其余四人的心头都是猛地一紧。这是计划之外的考验。

    “这是自然。”陈珂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效率高一点，我讨厌浪费时间。”

    “当然，博士。”克劳斯将平板递给林风，“菲利克斯·韦伯先生，我们从你开始。这里有一个模拟的量子加密系统，我们的人员在维护中不小心造成了一个数据溢出漏洞。请在十分钟内，为它编写一个补丁。”

    林风接过平板，看了一眼上面的代码，嘴角微微上扬。

    “十分钟？或许用不了那么久。”

    他的手指开始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发出一连串密集的敲击声。机舱里只剩下这清脆的声音。不到八分钟，林风便将平板递了回去。

    “好了。”

    克劳斯接过平板，仔细地检查着那段补丁代码，脸上的表情从审视逐渐变为惊讶，最后化为一丝赞许。

    “完美……甚至比我们预想的方案还要简洁高效。”

    “顺便说一句，”林风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年轻人特有的、不经意的炫技口吻说道，“你们这个原始系统的防火墙有一个逻辑漏洞，在遭遇特定频次的量子密钥攻击时，有百分之三的可能会被直接穿透。我帮你随手修复了，不用谢。”

    “……非常感谢你，韦伯先生。”克劳斯的笑容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诚的敬意。他初步的信任，被赢得了。

    但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转向孙茜，平板上切换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精密机械结构图。

    “吉赛拉·科普女士，请看这里。这是‘塔耳塔洛斯’核心反应区的一个热交换阀门，请问，如果我们将它的主轴承材料从钛钨合金更换为最新的碳纤维复合物，在不改变现有冷却液流速的前提下，它的最大安全扭矩应该如何重新计算？”

    孙茜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她死记硬背的范畴。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那些天书般的资料里搜寻相关的公式。

    “这个……需要考虑到材料的……热膨胀系数和……和……”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干涩。

    克劳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没有催促，但这种沉默的等待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英格丽·鲍尔小姐，”他适时地将目光转向高云，屏幕上瞬间切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这是我们上个季度采集到的高能粒子对撞数据，请建立一个初步的筛选模型，剔除其中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背景噪音’数据。”

    高云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她可以背出模型的定义，却无法真正上手操作。

    “模型的建立……首先要……定义变量……”她的话语同样磕磕巴巴，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就在她们即将彻底露馅的时刻。

    “够了。”

    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陈珂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克劳斯，脸上带着属于汉斯·施密特这位顶级科学家的、被冒犯的傲慢与怒火。

    “克劳斯先生，请收起你的玩具。”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块砸在地上，“我的团队，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工程师，我们是来为你们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接受你这种随堂测验的学生。”

    克劳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博士，我没有……”

    “你没有？”陈珂打断了他，冷笑一声，“你的行为，就是在质疑我们的专业能力，质疑我们整个团队的价值。你这是在侮辱我们。”

    他的气场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孙茜和高云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如果‘普罗米修斯’对我们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陈珂的声音愈发冰冷，“那么，我们的合作现在就可以中止。你可以让飞机在最近的机场降落，我们自己买票回斯图加特。蔡司集团不缺合作对象！”

    这番以退为进的强硬姿态，瞬间扭转了局面。克劳斯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很清楚，能请到汉斯·施密特这个级别的团队有多么困难。

    “博士，请您息怒！请冷静！”他连忙收起平板，站起身，脸上堆满了歉意的笑容，“是我冒昧了，是我太过于谨慎，请您和您的团队务必原谅。我绝无冒犯之意，真的！”

    陈珂冷哼一声，没有说话，重新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克劳斯尴尬地站在原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其他人连连躬身道歉，然后才灰溜溜地退回了前舱。

    机舱内恢复了平静，但每个人的后心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李娜悄悄对陈珂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威胁解除。

    陈珂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万米高空之上的第一场危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