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屏障完整度……7%。逻辑同化即将完成。”

    张国栋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在陈珂即将崩溃的意识中回响。

    由李娜的爱所构筑的那道温暖屏障，此刻已经薄如蝉翼，布满了裂痕。外界，那座由绝对理性构筑的寒冰迷宫，正以无可匹敌的计算力，进行着最后的碾压。

    陈珂感觉自己的“自我”正在被一点点磨碎，即将被那些冰冷的数据彻底吞噬。

    就在这最后的瞬间，整个系统的最底层，突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病毒”。

    它并非来自外部的入侵，更像是系统自身的一次“癌变”。

    无数混乱的、毫无逻辑的、充满了“人性缺陷”的冗余代码，如同幽灵一般，从纯白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凭空滋生。它们像一群狂乱的秃鹫，疯狂地撕咬着、攻击着维持张国栋意识体与主机连接的核心协议。

    原本纯白、秩序井然的空间，瞬间被这些狂乱的数据流污染得斑驳不堪。

    张国栋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平静，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看着那些完全无法被逻辑所理解的混乱代码，温文尔雅的表情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厌恶所取代。

    他第一次发出了不属于“神”的、属于“人”的咆哮。

    “不可能！这是系统内部的冗余数据！它们怎么可能自我激活并发起攻击！是谁！”

    这片数据的幽灵，没有回答他。

    但一道微弱的、由无数代码杂音构成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地在陈珂的意识深处响起。

    “……滋……这是……0101……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陈珂猛地一震。

    这个声音……是“夜莺”。

    “夜莺……你……”

    “我……把自己……上传了……滋啦……藏在这里……很久了……”夜莺的声音充满了干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我赢不了他……这个理性的……怪物……但是……我可以用……混乱……污染他……”

    陈珂明白了。夜莺在利用后门帮助他们逃离时，就牺牲了自己，将自己的意识彻底数字化，以一种“数据幽灵”的形式，潜伏在了这个庞大系统的最深处。

    她引爆了自己所有的数据，用最无序、最混乱、最不理性的方式，去攻击这个由绝对理性构筑的王国。

    “你的‘爱’……很美……”夜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他会……清除我……很快……快……找到……高工……留下的……‘开关’……”

    “开关？什么开关？”

    “我不知道……但是……一定在……滋啦……”

    声音，戛然而止。

    “系统癌症检测完毕。威胁等级：最高。”张国栋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一丝……慌乱？“执行底层协议净化指令！动用百分之九十算力，彻底清除数据污染！”

    他被迫分出了海量的计算力，去镇压和清除“夜莺”这个致命的病毒。

    也就在这一刻，那座压在陈珂意识上的寒冰迷宫，那股几乎将他彻底碾碎的恐怖压力，出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只有零点一秒的空隙。

    这个机会是如此的短暂，以至于陈珂根本来不及去为夜莺的牺牲而悲伤。

    信任她！

    找到开关！

    这是夜莺用生命传递出的最后信息，也是唯一的、最后的机会。

    他必须在这零点一秒内，找到那个可能扭转一切战局的“人性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