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身体的感觉，像是从万米深海挣扎着浮出水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当陈珂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鼻腔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

    一个沉稳而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珂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钱振东，以及他身后站着的林风。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三天。”钱振东回答道，“你和李娜都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你们的精神力透支太严重了。不过好在，都已经脱离了危险。”

    “李娜……她怎么样？”

    “她比你好一点，昨天就醒了，在隔壁病房。”林风开口了，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陈珂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钱振东按住了他。

    “别动，你还需要静养。”

    “结束了……对吗？”陈珂看着他们，问道。

    钱振东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结束了。全球的病毒危机，在你摧毁张国栋意识的瞬间，就全部解除了。普罗米修斯在全球的核心据点和成员，这两天正在被陆续清剿和逮捕。”

    “那个笼罩在世界头顶的巨大阴影，彻底覆灭了。”

    陈珂沉默了片刻，又问：“张国栋呢？”

    “他的身体还活着。”钱振东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但意识已经彻底死亡，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反应的植物人。他会在最严密的法律监管下，度过他毫无意义的余生。”

    “我们……赢了。”陈珂轻轻地说，像是在确认这个事实。

    “是啊，我们赢了。”钱振东感慨道，“全世界都得救了。”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没有在病房里停留太久。陈珂的目光落在了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林风身上。他没有从那个年轻的天才黑客脸上看到任何喜悦，只有如同深渊般的疲惫和悲伤。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陈珂的心。

    “林风……”陈珂的声音有些发紧，“孙茜呢？还有高云，他们怎么样？”

    钱振东叹了口气：“高云伤得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至于孙茜……”

    林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头对上陈珂的目光。

    “你想见她吗？”

    陈珂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在林风的搀扶下，陈珂来到了另一间重症监护室外。

    隔着一层厚厚的隔音玻璃，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孙茜。

    她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连接着旁边一排排闪烁着微光的冰冷仪器。仪器的屏幕上，几条微弱的曲线平稳地起伏着，证明着她还活着。

    仅仅是活着。

    “怎么会……”陈珂的手按在冰冷的玻璃上，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能量炮……”林风的声音低沉得仿佛随时会碎裂，“那一炮，几乎摧毁了她的所有内脏。钱部长调来了最好的医疗专家和技术，才勉强……保住了她的命。”

    陈珂看着病床上那个安静得毫无生气的身影，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女孩，那个在最后一刻挡在他身前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会醒过来吧？”陈珂转头看着林风，眼中带着一丝乞求，“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林风沉默了很久，久到陈珂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医生说……”林风的视线穿过玻璃，凝固在孙茜苍白的脸上，“她陷入了深度昏迷，无法预估苏醒时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最残酷的现实。

    “她可能……明天就会醒来。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插进了陈珂的心里。

    他们赢得了战争，拯救了世界，却没有能够带回所有的战友。

    这个带血的黎明，让胜利的滋味，变得苦涩无比。

    陈珂靠着玻璃墙，缓缓地滑坐在地上。窗外，是劫后余生的世界，初升的太阳正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但对于病房内外的他们来说，那份温暖，却显得如此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