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疗养院的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生命体征监测仪平稳的滴答声。

    “林风那家伙，现在可出名了。”陈珂一边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着孙茜依旧纤细的手臂，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昨天又在电视上跟一个什么议员吵起来了，我看那议员的脸都气紫了，差点当场犯心脏病。”

    他自顾自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和欣慰。

    “说真的，他现在这张嘴，可比他用枪厉害多了。”

    话音刚落，陈珂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正在窗边修剪着新买的雏菊的李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怎么了？”她转过身，轻声问道。

    陈珂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握着的那只手，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怀疑，以及一种他几乎不敢去触碰的狂喜。

    “陈珂？”李娜紧张地走了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我……我好像……”陈珂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干涩，“刚才，她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李娜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蹲下身，和陈珂一起，屏住呼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孙茜那只毫无血色的手上。

    一秒。

    两秒。

    十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陈珂眼中刚刚燃起的光芒，即将黯淡下去，以为那只是自己因为过度疲惫而产生的错觉时——

    孙茜那纤长的睫毛，如同风中蝶翼，开始微微地、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个他们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真的发生了。

    李娜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哽咽声逸出喉咙。陈珂更是连呼吸都忘记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擂鼓般地狂跳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在两人紧张到极点的注视下，那双紧闭了一年多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阳光有些刺眼，她似乎不太适应。

    她的眼神一开始是迷茫的，空洞的，仿佛意识还停留在那个布满硝烟和尘埃的地下掩体里。

    过了许久，她的瞳孔才慢慢聚焦，看清了眼前那两张熟悉得刻骨铭心的脸。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嘶哑、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我们……赢了吗？”

    一瞬间，陈珂和李娜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决堤而下。

    陈珂紧紧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生怕这是一个一碰就碎的梦。他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用力地点着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答案。

    “我们赢了。”

    他看着她终于有了神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郑重地说道：

    “孙茜，我们赢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毫无保留地洒在三人的身上，将病房里沉积已久的、所有的阴霾，都彻底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