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在暴雨中蛇形疾驰，方向盘被陆深与驾驶者四只手撕扯得咯咯作响。后视镜里的倒计时数字在颠簸中闪烁，02:47的猩红光芒映在挡风玻璃的雨幕上，像极了三年前化工厂冷却池里浮动的警示灯。

    "永动机计划需要新鲜零件。"驾驶者突然狞笑，烧伤的左脸肌肉在颠簸中抽搐，“你当年救下的十二个工人，现在还剩几个？”

    陆深膝盖猛击对方肋下，趁其吃痛瞬间夺过方向盘。货车撞开隔离带冲进逆向车道，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出刺鼻的焦糊味。后车厢传来金属碰撞声，仿佛无数铁盒在货箱里翻滚。

    "三年前化工厂的冷却池…"陆深突然扯开领口，锁骨下方的刀疤在仪表盘蓝光中泛着青紫，“你当时说’时间会证明谁才是零件’。”

    驾驶者右手机械义肢突然弹出刀片，寒光直刺咽喉。陆深仰头避开，刀刃在车顶划出火星。卡车冲出路基的瞬间，他踹开车门抱着对方滚入泥泞的绿化带。两人在暴雨中翻滚，陆深摸到对方后腰的金属物件——是把改装过的信号枪。

    “砰！”

    红色信号弹拖着尾焰刺破雨幕，五百米外的跨海大桥突然传来爆炸声。燃烧的钢索坠入海面，货轮鸣笛声与警笛声交织成刺耳的合奏。陆深用膝盖压住对方脖颈，扯开其衣领——锁骨位置的蜈蚣疤痕与楼道袭击者如出一辙。

    "双胞胎？"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信号弹余光照亮对方烧伤的右脸，“还是说你们这个犯罪组织，都喜欢在相同位置纹身？”

    驾驶者突然咬破后槽牙，黑色液体从嘴角溢出。陆深掰开他下颚时已经晚了，氰化物特有的苦杏仁味混着血腥气在雨水中扩散。他扯下尸体脖颈处的挂坠，金属吊牌上蚀刻着"04-17"的编号。

    警车急刹在十米外，秦然持枪冲过来时，陆深正用死者外套擦拭挂坠。沈言蹲在尸体旁翻开眼睑："角膜已经浑浊，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但…"他举起死者右手，“机械义肢的磨损痕迹显示至少使用五年。”

    "和货轮爆炸案的六指尸体是同一批改造的。"陆深将挂坠抛给秦然，“04代表四号仓，17是二十年前钟表厂火灾的遇难者编号。”

    沈言突然用镊子夹起尸体耳后的皮肤："皮下植入物，像是…条形码？"紫外线灯照上去的瞬间，蓝光显现出"LXH-0915"的字样。

    陆深感觉后颈发凉。林小荷的姓名缩写与死亡日期，此刻正烙在嫌疑犯的皮肤上。他摸出外卖骑手专用的记录仪，回放半小时前的搏斗画面——死者脖颈处的挂坠在翻滚中露出背面，模糊的刻痕像是半个警徽图案。

    "回市局。"秦然突然揪住陆深衣领，"我需要你解释三件事：第一，为什么化工厂绑架案的档案里没有机械义肢的记录；第二，林小荷的死亡日期为什么出现在嫌疑人身上；第三…"她将枪口抵在陆深心口，“你锁骨这道疤，和钟表厂火灾幸存者伤口的吻合度是多少。”

    解剖室的排气扇发出老旧的嗡鸣，三具尸体并排躺在不锈钢台面。沈言将激光笔对准投影幕布：“货车装载的二十三箱货物，经检测均为人体骨骼标本。根据耻骨联合面磨损判断，死亡时间跨越1998至2003年。”

    陆深用证物袋垫着点燃香烟，尼古丁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刺激着神经："二十年前钟表厂火灾，二十三名夜班工人遇难。但当年认领的遗体…"他弹了弹烟灰，“家属看到的都是裹着焦炭的残缺躯干。”

    秦然突然将档案摔在桌上，泛黄的照片滑出来：燃烧的厂房前，年轻版的陈永健正在给消防队长递烟，腕表表面反射着诡异的蓝光。"火灾当晚的风向记录显示，火势本不该蔓延到成品仓库。"她指尖点着照片角落，“这个穿防化服的人，手里拿的是军用级火焰喷射器。”

    沈言切换投影画面，紫外线扫描图显示骨骼标本上的荧光标记：“每具骨骼的第四腰椎都有激光刻字，比如这具显示’20000715-04’，正好是钟表厂火灾后三个月。”

    窗外炸响惊雷，陆深突然扯开三具尸体的裹尸布。在秦然的惊呼声中，他抓起解剖刀划开尸体小腹——干瘪的胃袋里，三枚生锈的钟表齿轮相互咬合，构成永动结构的雏形。

    "永动机计划…"他转动齿轮，锈渣扑簌簌落在不锈钢台面，“陈永健在尸体里藏了二十年秘密。”

    证物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实习警员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殡仪馆监控拍到可疑人物！"画面里戴口罩的男人正在搬运骨灰盒，右手小指处的机械义肢泛着冷光。时间戳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与陆深遭遇袭击的时间完全重合。

    陆深抓起外卖箱冲出市局，暴雨浇在脸上也浑然不觉。他记得那个机械义肢的纹路，三年前林小荷咽气前，曾用血指在他掌心画过同样的图案——那是个未完成的钟表齿轮，缺齿的位置正好对应陈永健办公室的保险箱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