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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青铜禁制
发布:2025-11-13 12:52 字数:2566 作者:清虚道人
    林砚是在刺骨的寒意中恢复意识的。

    耳边持续不断的流水声像是隔着层毛玻璃,眼皮沉重得仿佛压着千斤闸。他试着活动手指,指尖传来细沙流动的触感——这让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父亲书房打翻青铜爵时,洒落一地的朱砂。

    “咳咳!”

    肺里呛出的水带着铁锈味,林砚猛地翻身坐起。湿透的冲锋衣紧贴着后背,地下河的水流漫过小腿,漆黑的水面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荧光。他摸到腰间的手电筒,玻璃罩已经碎裂,但按下开关时居然还能亮起昏黄的光圈。

    光束扫过洞壁的刹那,林砚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三十米高的穹顶上,九具青铜悬棺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具棺椁都缠绕着手腕粗的铁链。那些暗红色的铁链并非垂直悬挂,而是以某种诡异的弧度交错缠绕,在潮湿的岩壁上勒出深达寸许的凹痕。最令人窒息的是悬棺表面浮雕的饕餮纹——所有兽首的眼睛都用黑曜石镶嵌,在手电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幽光。

    “你果然在这里。”

    沙哑的嗓音从暗河上游传来,林砚触电般转身。陈九章拄着桃木杖蹚水而来,藏青唐装的下摆滴着黑水,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在手电光中忽明忽暗。老风水师的罗盘挂在腰间,玻璃罩里的指针正在疯狂画圈。

    "那些铁链不是用来固定棺椁的。"陈九章用木杖敲了敲最近的岩壁,凹痕深处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这是困龙锁,西周祭司用来镇压地脉的。每具悬棺里都装着被活祭的巫祝,他们的怨气会顺着铁链渗入山体,把整条龙脉变成养尸地。”

    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记得坠入暗河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母亲的银镯在晨曦中融化,父亲玉雕化作的齑粉被虺妖的嘶吼震散。而现在,这个本该魂飞魄散的老风水师,正站在他面前讲解困龙锁的玄机。

    "你不是陈老。"林砚握紧手电筒,光束故意晃过对方的脸,“我们在祭坛分开时,你的罗盘已经…”

    "裂成三瓣?"陈九章突然掀起左臂衣袖,苍白的皮肤上布满青黑色血管,那些凸起的脉络居然拼成罗盘纹样,"虺血浸透地脉时,有些东西就回不去了。"他枯瘦的手指抚过岩壁,暗红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在水面映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

    林砚倒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青铜器。转头看去,地下河边缘竟矗立着三足青铜鼎,鼎身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半截白骨。更诡异的是鼎内盛满清水,水面倒映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一群正在挖掘墓道的模糊人影。

    "这是昭王伐楚时铸造的观天鼎。"陈九章的声音忽远忽近,“鼎中水月能照见三千年因果,你不想看看二十年前的考古队发生了什么?”

    水纹忽然剧烈晃动。林砚看见鼎内浮现出暴雨夜的山谷,穿着八十年代工装的考古队员正在清理墓道口。突然有个戴眼镜的年轻学者失足跌进盗洞,下一秒他的惨叫声就被黑雾吞噬。画面急速放大,那个学者坠落时扯开了领口——锁骨位置赫然纹着青铜卦签的图案!

    "当年混进考古队的叛徒,身上都有这个标记。"陈九章沾着黑水在鼎沿画出卦象,“他们根本不是盗墓贼,而是专门为虺妖寻找替身的守陵人。”

    暗河深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林砚猛地转身,手电光束尽头的黑暗中有绿光闪烁,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他摸向腰间却发现匕首丢失,只能抓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别动!”

    阿蛮的惊呼从右侧岩缝传来。女保镖端着军用弩冲出来,迷彩服上全是泥浆,但那双杏眼依然亮得惊人:"那东西是顺着水流下来的,我在上游溶洞见过…"她突然顿住,弩箭指向陈九章身后,“小心!”

    水面炸开的瞬间,林砚看清了绿光的真容。那是个浑身长满水藻的人形生物,腐烂的面孔上镶着两枚青铜眼珠,张开的嘴里露出鱼刺状的獠牙。最恐怖的是它脖颈处挂着的铜牌——正是鼎中倒影里那个叛徒学者佩戴的样式!

    陈九章的桃木杖狠狠戳中怪物眉心,青铜眼珠突然喷射出黑雾。阿蛮的弩箭破空而至,箭头扎进铜牌的瞬间,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这是虺傀。"老风水师用木杖搅散黑水,露出底下森森白骨,"被虺血侵蚀的活尸,铜牌就是控制它们的命门。"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青黑色液体,“上游还有更多,我们必须找到…”

    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震动。观天鼎内的清水突然沸腾,无数甲骨文从水面跃出,在空中拼成血色卦象。林砚感觉胸口发烫,撕开衣领发现那半枚玉珏正在发光,玉纹与卦象完美契合。

    "坎卦生变,死门移位!"陈九章突然抓住林砚的手腕,"跟我来!我知道哪里能找到…"他的话被岩壁崩裂声打断,九具青铜悬棺同时发出嗡鸣,铁链崩断的脆响在溶洞中回荡。

    阿蛮突然将两人扑倒在地。一具悬棺擦着他们的后背砸进暗河,棺盖掀开的刹那,密密麻麻的青铜甲虫倾巢而出。这些甲虫的背甲上刻着微型卦象,振翅时发出的声波让人头晕目眩。

    "闭气!"陈九章往水面撒了把朱砂,猩红的粉末遇到河水立刻燃起幽蓝火焰。甲虫群在火焰中烧成铜汁,但更多的悬棺正在坠落。

    林砚在混乱中瞥见暗河对岸的岩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青铜门,门环是两条纠缠的虺蛇,蛇眼位置的空洞与玉珏形状完全吻合。他刚要开口,阿蛮突然闷哼一声,左肩被青铜甲虫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

    "去开门!"陈九章用桃木杖挑起燃烧的朱砂,在三人周围画了个火圈,“这些虺文甲只惧怕…”

    老风水师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砚转头看见他的后颈扎着半截青铜卦签,暗红色的铁锈正顺着血管蔓延。阿蛮的弩箭同时射中岩壁某处,阴影里传来利器入肉的闷响。

    "终于现身了?"阿蛮咬着绷带包扎伤口,杏眼里杀气凛然,“从盘山公路塌方就跟着我们的老鼠。”

    陈九章的桃木杖深深插进岩缝,枯瘦的手掌按住后颈的青铜卦签。林砚看见那些暗红铁锈已经爬上他的耳后,在苍老皮肤下形成蛛网般的脉络。老风水师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镶着金牙的齿列:“二十年前就该死的人,能撑到现在已是僭越天机。”

    暗河对岸的青铜门发出刺耳摩擦声,虺蛇门环竟开始缓缓游动。林砚感觉怀中的玉珏突然发烫,隔着防水袋都能灼痛胸口。阿蛮的弩箭再次上弦,箭头涂抹的朱砂在幽蓝火光中泛着血色。

    "别碰那卦签!"林砚抓住陈九章的手腕。指尖触到的皮肤正在石化,粗糙的触感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尊碎裂的玉雕,“这是西周祭司的断魂签,强行拔除会…”

    陈九章突然反手扣住他的命门。老风水师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白布满黑色血丝:"记住,青铜门后的活祭碑要用心头血开光。"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林砚腕脉,声音却突然变得清越如少年,“你母亲把半块玉珏缝在你襁褓里时,就该料到有今日。”

    岩壁阴影里传来铁链拖曳声。林砚猛然回头,看见二十米外的钟乳石后闪过半张腐烂的脸——那分明是三天前在盘山公路坠崖的向导老周!腐尸脖颈挂着铜牌,断裂的锁骨处露出青铜卦签的尾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