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花粉凝结的雾团里，苏砚心母亲的遗照突然睁眼。林一刚要后退，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雾中伸出的骨爪攥住脚踝：“这特么是3D投影？”

    "闭气！"苏砚心甩出铜钱击碎照片，碎片割破雾气露出对岸吊脚楼。檐角青铜镜残片折射出诡异星芒，将漫天红雾撕开道裂口。林一抄起渡口拴船的麻绳当鞭子抽打，绳头扫过之处竟传出金铁交鸣声。

    雾中突然探出半截腐烂的臂膀，指节戴着八十年代流行的上海牌手表。苏砚心瞳孔骤缩："是当年考古队的…"话音未落，整团雾气凝成实体，化作十二具挂着工作证的腐尸，证件上"1987年郢献王陵考古队"的红章清晰可见。

    林一用麻绳缠住最近那具腐尸的脖颈："大姐头，你妈在照片里眨眼算几个意思？"他发力勒紧时，腐尸腹腔突然钻出条碧绿小蛇，顺着麻绳窜向手腕。

    苏砚心甩出三枚铜钱钉住蛇头："别杀它们！这些是借雾还魂的…"铜钱落地摆成三才阵，腐尸突然集体转身，露出后背用朱砂画的赶尸符。符纸上的辰州砂正在渗血，将青石板染成诡异的太极图案。

    "周瘸子！"苏砚心对着浓雾厉喝，"用我母亲尸身做阵眼，你也配称赶尸匠传人？"她咬破食指在掌心画出血符，渡口石碑突然震颤，篆刻的"辰州渡"三字渗出墨汁般的黑水。

    浓雾深处传来沙哑笑声："苏家拿女儿填墓穴时，可曾讲过道义？"十二具腐尸同时抬手，指向林一后颈胎记，“破军归位，贪狼噬月，今夜就拿你们祭星图！”

    林一突然感觉后颈灼如火烧，胎记竟在黑暗中泛出血光。苏砚心拽着他跳上乌篷船残骸："咬破舌尖！用阳血破他的借阴兵！"船板下突然伸出数十只惨白手臂，指甲缝里塞满墓土。

    "老子属火龙的！"林一狠咬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抄起半截船桨捅向船底。腐尸手臂遇到真阳血顿时冒起青烟，浓雾中传来周瘸子的闷哼。

    渡口石碑轰然炸裂，碎石间露出半截槐木棺材。苏砚心甩出红绳缠住棺椁："起！"棺盖应声而开，里面蜷缩着具戴银项圈的童尸，项圈刻着"苏氏长女"四字。

    "我妹妹…"苏砚心指尖发颤，罗盘磁针突然指向童尸心口。林一用船桨撬开童尸嘴巴，掉出枚生锈的铜钥匙：“这玩意能开你家祖坟？”

    "开阴路的引魂钥！"苏砚心将钥匙按在石碑残基上，青石板下传出机括转动声。裂缝中升起座石雕赑屃，龟甲纹路恰好组成星宿图：“老熊岭在兑位，走水路…”

    话音未落，整座渡口突然地动山摇。赑屃口中喷出腥臭的黑水，将地面腐蚀出八卦阵图。林一拽着苏砚心跳进乌篷船残骸："抱紧！"残船顺黑水冲进地下暗河，撞碎无数悬在洞顶的陶瓮，瓮中封存的婴尸发出啼哭。

    暗河尽头是座悬在峭壁间的吊脚楼。腐朽的木质栈道挂着三十六盏人皮灯笼，昏黄光影里，柜台后站着个戴瓜皮帽的老者，正在拨弄算盘珠。

    "两位打尖还是住店？"老者抬头时，眼眶里嵌着对玉雕的阴阳鱼，“本店规矩，活人走东厢，亡者宿西阁。”

    林一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先整点阳间吃食…"他突然噤声，柜台后的酒坛里泡着穿旗袍的女尸，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还在往下滴水。

    苏砚心将铜钱拍在柜面："要间能看到天井的客房。“铜钱突然吸附在木质纹理里，柜台下的抽屉自动弹出本泛黄账册，某页用朱砂写着"1987.10.3 收苏氏女尸一具”。

    老者用长指甲划过账目："天字房每日三钱尸油，地字房…"他忽然抽动鼻翼，“姑娘身上带着尸香，莫不是苏家人？”

    林一抓起柜台上的招魂幡当棍子："少特么装神弄鬼，麻溜开房！"幡布扫落墙角的蛛网，露出后面用血画的镇尸符。符纸上的辰州砂已经发黑，显然被人改动过笔画。

    二楼突然传来木屐声。穿月白褂子的女人扶着栏杆下楼，鬓角插着朵将谢未谢的山茶花："三更天还要接引亡魂，店家可否借碗朱砂？"她手腕上的银镯刻满梵文，走动时带着若有若无的尸臭。

    苏砚心突然按住林一后颈："别看她的脚。"林一用余光瞥见女人裙摆下空荡荡的——那双绣花鞋根本没有踩实地面。

    女人经过柜台时，算盘珠自行跳动起来。老者摸出把骨制钥匙："天字三号房，窗棂朝西。"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座吊脚楼响起此起彼伏的抓挠声，像是无数指甲在抠木板。

    客房里的雕花床挂着血渍斑斑的帷帐，铜镜用红布蒙着。林一掀开布幔，镜面映出的竟是渡口十二具腐尸挤在房内的画面：“这镜子…”

    "业镜返魂。"苏砚心用铜钱压住镜面，"从现在起，别碰任何反光物。"她掀开床板，下面藏着口贴满符纸的井，“周瘸子在地下河做了手脚，这井直通老熊岭地脉。”

    井底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林一捡起根蜡烛扔下去，火苗在坠落过程中变成幽绿色：“你确定这不是通往阴曹地府的电梯？”

    "跟紧我。"苏砚心率先跃入井中。林一咬牙跟进时，后颈胎记突然刺痛，井壁浮现出星宿图案。那些用尸油绘制的星图遇阳血竟活过来，化作点点流萤追着两人坠落。

    井底是条人工开凿的墓道，墙砖缝隙渗出暗红液体。林一摸了下墙面：“这涂料够潮的，还带体温呢？”

    "是血泥。"苏砚心点燃犀角蜡烛，"明代皇陵的防盗术，用万人血混合…"她突然掐灭烛火，前方墓道拐角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三十六具戴青铜面具的尸傀列队而行，肩头抬着具描金棺材。

    林一贴着墓壁装死："送葬队还带仪仗的？"他忽然发现尸傀脚踝都拴着银铃，铃铛表面刻着苏家族徽。

    苏砚心将铜钱塞进尸傀面具的眼洞："他们抬的是我祖母。"铜钱突然吸附在青铜面具上，尸傀队伍齐刷刷转向，棺材盖板滑开半尺，露出里面穿百衲衣的老妇。尸身手中握着把玉尺，尺面刻着二十四星宿方位。

    林一趁机摸向棺材里的陪葬品："这玉尺能卖…"指尖刚触到尺身，整支送葬队突然静止。老妇尸身猛地坐起，干枯手指扣住他手腕：“苏家女婿？”

    "卧槽！"林一甩动手腕却挣脱不开。苏砚心将星月菩提缠在祖母腕间："孙女借尺一用。"尸身突然松手，玉尺坠地时发出编钟般的清鸣，墓道尽头亮起盏青铜灯。

    灯影里浮现出周瘸子的虚影："苏丫头，当年你祖母用这把量天尺，活埋了七十二个堪舆同行。"虚影突然实体化，枯手抓向玉尺，“今夜就让你们祖孙团聚…”

    苏砚心甩出红绳缠住周瘸子左腿："你的辰州砂该补了。"绳结处窜出七只金蝉，啃食起对方腿上的腐肉。林一抄起玉尺当板砖拍向周瘸子面门：“吃老子一记洛阳铲！”

    尺身触及铜钱眼的刹那，整条墓道突然翻转。青砖缝隙渗出滔天血水，将三人冲进暗河漩涡。苏砚心在激流中抓住林一手腕："憋气！"两人被卷入水底洞窟时，看见血河里漂浮着无数刻星宿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