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槐花蜜的甜腥，林一捏着染血纸钱的手指微微发颤。苏砚心倚着树根闭目养神，腕间新换的铜钱串垂在枯叶堆里，每枚铜钱边缘都沾着纺织厂染缸特有的靛蓝色结晶。

    "二百万？"林一扯开领口露出泛金纹的胎记，“你当这是镀金二维码？”

    苏砚心眼皮都不抬：“破军吞狼的命格值这个价。”

    “什么狼？”

    "天狼。"她突然睁眼，指尖铜钱弹向东南方，“该走了。”

    纸钱在晨光中泛起暗红，血渍沿着纸缘蔓延成星图纹路。林一跟着苏砚心穿过城郊烂尾楼时，发现每栋楼顶都竖着三根生锈钢筋，呈品字形指向观星台遗址。更诡异的是，钢筋顶端都系着褪色的红绸带，绸面用金粉画着残缺的星宿图案。

    "三才镇煞。"苏砚心踢开挡路的碎石，“有人用烂尾楼摆阵。”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明代观星台遗址突兀地矗立在荒草中。十二级青石台阶布满苔藓，每级台阶边缘都嵌着铜钉，钉头铸成二十八星宿的形状。林一踏上第三级台阶时，后颈突然刺痛，胎记金纹竟与台阶铜钉产生共鸣。

    "别碰钉头！"苏砚心拽住他手腕，“这些是锁龙钉。”

    话音未落，台阶缝隙渗出暗红液体。林一缩回脚时带起片枯叶，叶片沾到液体瞬间蜷曲成灰。苏砚心将铜钱按在台阶裂缝处，钱孔立刻涌出靛蓝色雾气，与纺织厂染缸里的毒雾如出一辙。

    "兑为泽，坎为水…"她快速移动铜钱位置，“水泽节卦，主困厄。”

    观星台顶端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两人冲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林一险些被横亘在地的青铜浑天仪绊倒。仪器的黄道环上布满刀劈斧砍的痕迹，环内嵌着的玉石星图缺失了破军星位。

    "找找有没有…"苏砚心话到一半突然噤声。

    浑天仪基座背面，密密麻麻贴满褪色纸钱。最中央的纸钱上画着倒悬人像，人像后颈赫然绘着与林一胎记相同的金纹北斗。纸钱边缘用朱砂写着明代小楷：【破军现，贪狼出，二十四宿镇山河】。

    林一伸手要揭，被苏砚心用铜钱拍开手背：“这是活人祭的镇魂符。”

    “活人？”

    "用生辰八字契合者的血画符。"她指向符咒边缘暗褐痕迹，“你看这血渍走向，至少浸透七层宣纸。”

    浑天仪突然发出嗡鸣。缺失破军星的位置涌出靛蓝色液体，在基座表面汇成卦象。苏砚心摸出罗盘要测方位，却发现磁针直指林一心脏。

    "站到浑天仪东侧。"她突然拽过林一，“天璇位。”

    林一刚站稳，脚下石板突然下陷三寸。观星台顶端八根石柱同时亮起幽蓝磷火，火光映出石壁暗藏的星图。苏砚心快速比对星图方位，发现缺失的星宿正对应林一胎记金纹。

    "摇光指北，开阳镇南…"她指尖在铜钱串上快速掐算，“破军归位！”

    地面剧烈震动。浑天仪基座裂开漆黑洞口，腥风裹着霉味扑面而来。林一摸出手机要照明，却发现屏幕上布满雪花纹，相机镜头里隐约照出无数悬浮的铜钱。

    "用这个。"苏砚心抛来枚夜光石，“跟紧我。”

    石阶盘旋向下，每级台阶都刻着星宿密语。林一数到第四十九级时，后颈胎记突然灼痛。前方豁然开朗，竟是座用青铜铸造的圆形祭坛。坛顶悬着七盏琉璃灯，灯油早已凝固成血痂状物质。

    "七星引魂灯。"苏砚心嗓音发紧，“灯油是尸油混着朱砂。”

    祭坛中央立着三米高的石碑，碑文用篆书写着《钦天监秘录》。林一凑近细看，发现碑文记载着明代某次星变："嘉靖七年，破军耀紫微，帝遣锦衣卫秘寻天选之人…"碑文在此处断裂，裂痕边缘沾着纺织厂特有的靛蓝染料。

    "果然有关联。"苏砚心抚过碑文裂痕，“八十年代考古队也…”

    破空声打断话语。三枚铜钱擦着苏砚心耳畔钉入石碑，钱孔中穿着的红线瞬间绷直。永通当老头阴恻恻的笑声在祭坛回荡：“苏家丫头，你母亲当年就是死在这块碑下。”

    林一抄起块碎石要砸，被苏砚心按住手腕。她指尖铜钱弹向琉璃灯，灯芯突然爆出靛蓝色火焰。火光中浮现出模糊影像：八十年代考古队正在拓印碑文，苏砚心母亲突然将青铜钥匙插入碑文裂缝…

    "钥匙呢？"永通当老头从阴影走出，手中盘着的核桃换成染血罗盘。

    苏砚心突然拽着林一扑向祭坛西侧。老头甩出的红线缠住林一左脚，将他拖向碑文裂缝。千钧一发之际，林一后颈胎记金纹大亮，红线应声而断。

    "破军吞狼！"老头眼中迸出贪婪精光，“果然是天选之命！”

    祭坛突然倾斜。碑文裂缝中涌出粘稠血水，水面漂浮着无数刻星宿的铜钱。苏砚心将铜钱串抛向血水，钱币立刻排列成三垣四象阵。血水退却的刹那，她拽着林一滚入碑文后的暗道。

    "那是…"林一的声音卡在喉咙。

    暗道两侧嵌满人形玉俑，每具玉俑掌心都托着盏油灯。灯火映照下，玉俑面部浮现出纺织厂十二女工的模样。更诡异的是，女工们天灵盖的铜钱孔里，都生着血色尸香魔芋。

    "闭气！"苏砚心捂住林一口鼻，“花蕊有毒。”

    魔芋突然集体绽放，粉红雾气弥漫整个暗道。林一眼前浮现出苏砚心母亲的身影，那个总是出现在黑白照片里的女人，此刻正用沾血的手指在玉俑面部落款——癸亥年七月初七。

    "别看！"苏砚心用铜钱划破指尖，将血抹在林一眉心。

    剧痛让幻象消散，暗道尽头传来齿轮转动声。两人冲到出口时，永通当老头正将青铜钥匙插入某处机关。钥匙柄端镶嵌的双鱼玉佩，与苏砚心母亲影像中持有的完全一致。

    "住手！"苏砚心甩出铜钱击向老头手腕。

    老头侧身躲过，钥匙却已旋到底。地面裂开巨大缝隙，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池中浮沉着数十具青铜棺，棺盖星图与林一胎记形成镜像。每具棺材都用铁链拴着块石碑，碑文正是《钦天监秘录》缺失的后半段。

    "嘉靖七年，天选者现于滇南…"林一念出碑文内容，声音突然发抖，“以破军之血祭二十八宿，可镇国运…”

    血池突然翻涌。青铜棺盖同时开启，涌出的不是尸体，而是粘稠如胶的血浆。血浆中浮现出八十年代考古队全员的身影，他们手腕都系着染靛蓝的布条，布条上绣星宿图。

    "妈…"苏砚心第一次露出脆弱神情。

    影像中的苏母突然转头，嘴角淌出漆黑血液。她手中的青铜钥匙迸发青光，与永通当老头手中的玉佩产生共鸣。血池开始沸腾，池底升起座青铜祭台，台上摆放着镶满星图的玉匣。

    "就是那个！"老头纵身跃向祭台。

    苏砚心甩出铜钱缠住他脚踝，自己却被反拽着跌向血池。林一情急之下抓住祭坛边缘的锁链，后颈胎记金纹竟将锁链熔断。断裂的锁链坠入血池，激起三米高的血浪。

    血浪退却时，祭台上赫然出现新的碑文：【破军现世，贪狼归位，双星交汇者可改天命】。永通当老头狂笑着扑向玉匣，指尖触到匣盖的瞬间，整座祭坛开始坍塌。

    "接住！"苏砚心将铜钱串抛向林一。

    钱币在空中排列成北斗阵型，暂时稳住下坠趋势。林一趁机抓住玉匣，发现匣面星图缺失处正好能嵌入他的胎记。当他本能地按上去时，匣内突然传出机括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