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枯叶在林间打转，发出沙沙的声响。陈松盯着孟婆消失的方向，左臂上的疤痕像被烙铁烫过般灼痛。林青手中的铜钱青光更盛，那些游动的符文仿佛要挣脱铜钱的束缚。

    "松哥，这老太婆…"林青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手腕上也有…”

    "我知道。"陈松打断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的烟都被汗水浸湿了。他烦躁地把烟盒捏成一团，“先离开这里。”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疾行。月光被云层遮蔽，林间越发昏暗。陈松的登山靴踩断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起远处几只夜枭。

    "那老太婆说金爷盯上我们了。"林青紧跟在陈松身后，声音压得极低，“三年前的事，真是他做的？”

    陈松的脚步顿了一下。三年前那个雨夜，金爷戴着翡翠扳指的右手拍在他肩上，笑着说"这次下墓稳了"。三天后，五个兄弟全折在了墓里，只有他一个人爬出来。

    "金爷不缺钱。"陈松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要的是别的东西。”

    林青突然拽住陈松的衣角：“等等，有声音。”

    两人屏息凝神。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似乎还有另一种声响——像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又像是某种动物在刨土。

    陈松示意林青蹲下，自己则慢慢拨开面前的灌木。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约莫五十米外的空地上，三个黑影正围着一个土坑忙碌。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

    "是玉扳指。"陈松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站在土坑边指挥的高大身影，即使化成灰他也认得。

    林青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们在挖什么？”

    陈松没有回答。他注意到金爷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道袍的瘦高个，一个背着登山包的矮胖子。三人面前的土坑里，隐约可见一口腐朽的棺材。

    "是’起尸’。"陈松低声道，“他们在挖新死的尸体。”

    正说着，金爷突然转头看向他们藏身的方向。陈松一把按住林青的头，两人紧贴地面。过了约莫一分钟，金属摩擦声才重新响起。

    "被发现了？"林青的声音带着颤。

    陈松摇摇头："应该没有。但这里不能久留。"他指了指右侧一条隐蔽的小路，“我们从那边绕过去。”

    两人猫着腰在灌木丛中穿行。陈松的左臂越来越烫，那种灼烧感几乎让他想惨叫。他知道这是某种警告——附近有极阴之物正在苏醒。

    "松哥，你看！"林青突然指向天空。

    原本被云层遮蔽的月亮不知何时露了出来，却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月光下，金爷三人挖出的棺材盖正在缓缓移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走！快走！"陈松拽起林青就跑。

    身后传来金爷的狂笑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陈松！我知道是你！三年前没要你的命，今晚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松顾不上回头，拉着林青在密林中狂奔。树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左臂的灼痛蔓延到了全身，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

    "松哥…我跑不动了…"林青的呼吸已经紊乱。

    陈松回头看了一眼，心脏几乎停跳——三个黑影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来，最前面的那个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团蠕动的黑影，所过之处草木尽枯。

    "再坚持一下！"陈松几乎是拖着林青在跑，“前面有座破庙！”

    一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出现在视野中。庙门早已腐朽，只剩半扇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陈松一脚踹开残破的庙门，拉着林青冲了进去。

    庙内比想象中干燥，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香灰混合的古怪气味。正中的山神像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半张狰狞的脸俯视着闯入者。

    陈松迅速检查了一圈：“后窗可以出去。”

    "不行…"林青突然抓住陈松的手臂，“外面…外面全是…”

    陈松凑到窗边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庙外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个黑影，静静地围成一圈。月光下，那些"人"的脚都没有沾地。

    "是阴兵。"陈松的声音干涩，“金爷招来的。”

    林青的铜钱突然发出刺眼的青光，那些符文像活物一样在铜钱表面游动。与此同时，庙门外的黑影开始躁动，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他们怕这铜钱。"陈松眼前一亮，“老六给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青摇头："哥哥只说这是祖传的’镇魂钱’，能…"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瞪大看向陈松身后，“松哥！神像！”

    陈松猛地回头，只见那尊残缺的山神像竟然在缓缓转动，露出底座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更诡异的是，洞口边缘刻着三道爪痕——和他们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是狐仙标记。"陈松的左臂突然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暖，“它在给我们指路。”

    庙门开始剧烈震动，外面的阴兵似乎终于按捺不住了。陈松不再犹豫，拉着林青跳进洞口。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瞬间，腐朽的庙门轰然倒塌。

    洞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甬道，四壁湿滑，长满青苔。两人滑行了约莫十几米，终于落在一个石室里。

    林青的铜钱成了唯一的光源。借着微弱的青光，陈松看清了石室的构造——约莫二十平米，四壁刻满古怪的符文，正中央摆着一口青铜小鼎，鼎中盛着某种黑色液体。

    "这是…"林青凑近铜鼎，突然捂住鼻子，“好重的腥味。”

    陈松也闻到了。那是血的味道，而且是陈年的血。他注意到铜鼎边缘刻着一行小字：“以血为引，以魂为路”。

    "是血祭。"陈松的声音有些发抖，“有人在用活人血养东西。”

    林青突然指向铜鼎后方：“那里有具尸体。”

    一具穿着现代服装的干尸靠墙而坐，双手被铁链锁住，胸口插着一把青铜匕首。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干尸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是王麻子。"陈松认出了干尸手腕上的刺青，“三年前失踪的土夫子。”

    林青倒吸一口冷气：“他是被…”

    "活祭的。"陈松打断她，"为了养鼎里的东西。"他小心地靠近铜鼎，发现黑色液体中似乎泡着什么东西。

    就在陈松准备细看时，干尸突然发出"咔"的一声响。两人惊骇地回头，只见王麻子的头慢慢抬了起来，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走！快走！"陈松拽着林青就往石室另一头的通道冲。

    身后传来铁链断裂的脆响，接着是干枯的骨节摩擦声。陈松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正以诡异的姿势追来。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陈松用尽全力撞开铁门，两人跌入一个更大的空间。这里像是个地下祠堂，四壁点着长明灯，正中摆着七口黑漆棺材，呈北斗七星状排列。

    "七星养尸阵…"林青的声音发抖，“有人在养僵尸。”

    陈松迅速扫视四周，发现祠堂一角有个向上的石阶。他刚要拉着林青过去，七口棺材的棺盖同时发出"吱呀"声，缓缓移开了一条缝。

    "来不及了。"陈松咬牙，从腰间抽出那把老剃刀，“跟紧我，我们冲过去。”

    第一口棺材的盖子突然飞起，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干尸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它的脸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指甲足有三寸长，在灯光下泛着青黑色。

    "闭气！"陈松低喝一声，拉着林青贴墙移动。僵尸靠呼吸辨位，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然而就在这时，其他六口棺材的盖子同时落地，六个同样装束的僵尸齐齐立起。最可怕的是，它们脸上的符纸都在同一时间自燃，化为灰烬。

    "跑！"陈松再也顾不得闭气，拽着林青就往石阶冲。

    七具僵尸发出刺耳的嚎叫，以惊人的速度扑来。陈松感觉后背一凉，一只枯爪几乎擦着他的脖子划过。他反手就是一刀，老剃刀在僵尸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流出的却是黑色的粘稠液体。

    两人跌跌撞撞冲上石阶，身后僵尸的嚎叫声越来越近。石阶尽头是一块石板，陈松用肩膀猛撞几下，石板终于松动。

    新鲜空气涌入的同时，陈松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陈老弟，三年不见，怎么学老鼠打洞了？”

    月光下，金爷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正把玩着一把手枪，身边站着那个穿道袍的瘦高个。十几个黑衣人呈扇形围住了石板出口，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家伙。

    "你算计我。"陈松把林青护在身后，声音冰冷。

    金爷大笑："怎么能叫算计呢？我这是帮你完成三年前没做完的事。"他指了指陈松身后的洞口，“温血玉就在下面，你不想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陈松注意到金爷的道袍同伴手里拿着一个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而更远处，七个黑影已经出现在石阶下方——那些僵尸停在了洞口，似乎畏惧着什么不敢上来。

    "因为那玉是活的。"金爷的笑容扩大，"它会喝血，会认主。"他突然举起手枪，“就像现在，它闻到你的血味了。”

    枪响的同时，陈松感觉左臂一阵剧痛。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石板地面上。诡异的是，那些血珠竟然像有生命一般，向着洞口方向滚动。

    洞内的僵尸突然发出凄厉的嚎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金爷的脸色变了：“你果然是被选中的人。”

    陈松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道裂缝从洞口延伸开来，迅速扩大。金爷的人惊慌后退，而那个道袍人则死死盯着罗盘，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走！"陈松趁机拉着林青冲向树林。

    身后传来金爷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地面塌陷的轰鸣。陈松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出来了——那不是僵尸，也不是阴兵，而是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左臂的疤痕再次灼痛起来，但这次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奇异的力量。陈松听到耳边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跑吧，小家伙。这次我帮你，下次就要你帮我了…”

    林青的铜钱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青光，照亮了前方的山路。两人借着这诡异的光芒狂奔，直到身后的动静完全消失。

    在一处山涧边，陈松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奇怪的是，血液不是红色的，而是泛着淡淡的银光。

    "松哥，你的血…"林青的声音充满惊恐。

    陈松看着自己诡异的血液，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三年前在墓里，救我的不是人…”

    月光再次被乌云遮蔽。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狐鸣，像是在回应他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