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婆”朋友没白交。

    此刻，病房里只剩下赵小花、林小小和刚刚从警局那边过来的陈松。

    “所以，钟伯庸就这么死了？在监控室里，看着‘媚姐’被杀，然后自己也跟着‘嗝屁’了？”赵小花用那只没受伤的脚晃荡着，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在传闻中呼风唤雨、老谋深算的“紫藤居士”，竟然会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退场。

    陈松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法医初步判断是急性心力衰竭，但具体原因还要等详细的尸检报告。我们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名为‘清算’的加密文件，已经让技术科的同事在全力破解了。”

    “清算……”赵小花咂摸着这两个字，眼神闪烁，“听起来就像是黑帮电影里的内部大清洗。这个钟伯庸，不会是想在自己死前，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松沉声道，“疤脸男已经被带回局里了，江城正在准备审讯。希望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东西。”

    林小小坐在床边，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给赵小花手肘上的一些擦伤消毒，一边柔声说道：“小花，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伤才是正经。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和杨柳及时发现，‘媚姐’的死可能就成了悬案，疤脸男也抓不到。”

    赵小花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碘伏碰到伤口的刺痛让她皱起了眉头：“嘶……小小，你轻点儿……我这细皮嫩肉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在‘媚姐’房间里抽烟的第三个人，有线索了吗？我觉得那家伙很关键。”

    陈松看了一眼赵小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女人虽然平时看起来不着调，但关键时刻的直觉和观察力确实敏锐。

    “根据你在现场闻到的烟味，我们初步判断是一种价格比较低廉的本地香烟品牌，这与‘媚姐’奢华的生活习惯和紫藤居的档次格格不入。”陈松说道，“我们也在烟灰缸里找到了几枚这种烟蒂，已经送去技术科提取DNA和指纹了。如果能比对上，就能确定这个神秘第三人的身份。”

    “便宜的本地烟……”赵小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就有意思了。一个能自由出入‘媚姐’私密房间，并且在她死前还在场的人，按理说身份应该不一般。但他抽的却是这种烟，说明了什么？是习惯？还是伪装？”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紫藤居的常客，只是一个被临时叫去办事的‘小角色’？”林小小猜测道。

    “一个小角色，能让‘媚姐’在他面前抽烟，甚至可能目睹了她被杀的全过程而安然无恙？”赵小花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除非……这个‘小角色’背后，站着一个连疤脸男和钟伯庸都忌惮的大人物。”

    陈松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赵小花的分析不无道理。这个案子，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越往里探，越觉得深不可测。从最初的张明远被杀，到后来的刘思琪、周小雨，再到王海失踪，“媚姐”和钟伯庸的死亡，以及那个神秘的硬盘和U盘，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犯罪网络。而这个“清算”文件，或许就是揭开这个网络核心秘密的关键。

    “文文那边有消息了吗？那个‘清算’文件破解得怎么样了？”赵小花急切地问道。她总觉得，那个文件里藏着能让一切水落石出的答案。

    “暂时还没有。”陈松看了一眼手表，“这种复杂加密的文件，破解需要时间。你安心养伤，有进展我会通知你。”

    赵小花撇了撇嘴：“我这哪能安心啊，陈大队长。我可是‘柯南’体质，走到哪儿案子就跟到哪儿。现在案子没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伤口都好得慢。”

    陈松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对赵小花的自吹自擂不置可否。他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和小小先回局里。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哎，等等！”赵小花叫住他，“那个打火机！‘媚姐’手里攥着的那个打火机，查出什么名堂没有？”

    “还在查。”陈松言简意赅，“初步判断是一个限量版的名牌打火机，价值不菲。上面没有明显的指纹，但我们会尝试从一些细微的痕迹入手。”

    说完，陈松便和林小小一起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又只剩下赵小花一个人。她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这几天经历的种种。从最初只是想赚点外快调查个出轨案，到稀里糊涂撞破杀人现场，再到被当成嫌疑人，然后莫名其妙成了警方的“编外顾问”，甚至差点丢了小命……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但脚踝处传来的阵阵疼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清算……打火机……便宜香烟……”赵小花喃喃自语，试图将这些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打火机和那个抽便宜烟的神秘人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一个抽着廉价香烟的人，却拥有或者被赠予了一个昂贵的限量版打火机……这本身就很矛盾。

    除非，这个打火机对他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或者，这个打火机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他从别人那里拿来的，比如……“媚姐”？

    不对，林小小说了，打火机是“媚姐”紧紧攥在手里的，说明那是她的东西，或者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那么，会不会是那个神秘人送给“媚姐”的？一个抽廉价烟的人，送出一个昂贵的打火机作为礼物？这也不太合逻辑，除非他是打肿脸充胖子。

    赵小花越想越觉得头大，索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但脑海中的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怎么也停不下来。

    市公安局，专案组办公室。

    气氛凝重而紧张。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陈松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着一叠厚厚的案卷材料。从张明远的尸检报告，到刘思琪、周小雨的社会关系调查，再到王海的个人信息和紫藤居的初步搜查结果，每一份文件都显得沉甸甸的。

    林小小正在法医室对钟伯庸的尸体进行详细解剖，初步结果与现场判断一致，确实是心力衰竭，但导致心衰的具体诱因还需要进一步的毒理学分析。

    江城则在审讯室里与疤脸男进行着艰难的“拉锯战”。

    审讯室的灯光有些刺眼，照在疤脸男那张狰狞的脸上，更显得阴森可怖。他右臂和右腿都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他靠在审讯椅上，闭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姓名。”江城的声音冰冷而有力。

    疤脸男没有反应。

    “性别。”

    依旧沉默。

    “年龄。”

    “……”

    江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火气。他知道，对付这种亡命之徒，不能急躁。

    “我们知道你叫什么，也知道你以前干过什么。”江城缓缓说道，“你在道上名号‘屠夫’，真名宋军，三十八岁，因为故意伤人罪和抢劫罪，前后进过三次宫，最后一次是五年前出来的。出来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是投靠了钟伯庸。”

    宋军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开。

    “钟伯庸已经死了。”陈松的声音突然从审讯室的喇叭里传了出来。他正通过单向玻璃和监控设备，观察着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句话，宋军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凶狠所取代。

    “死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怎么死的？”

    “突发心梗，在紫藤居的监控室里，看着你杀‘媚姐’的时候死的。”陈松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宋军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报应啊……真是报应……他也有今天……”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起来，你对钟伯庸的死，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高兴？”陈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微妙变化。

    宋军冷笑一声：“他那种人，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不开眼。我替他卖命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被当成狗一样使唤？现在他死了，倒是干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替他杀‘媚姐’？”江城追问。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宋军淡淡地说道，“这是道上的规矩。钟伯庸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解决掉‘媚姐’，我自然要照办。”

    “为什么要杀‘媚姐’？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宋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媚姐’……她太贪心了。钟伯庸让她处理一些‘脏活’，她却想借此拿捏钟伯庸，甚至想取而代之。钟伯庸是什么人？他能容得下这种背叛？”

    “什么‘脏活’？”陈松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关于那个硬盘和U盘的吗？”

    宋军的瞳孔微微一缩，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什么硬盘U盘。我只负责执行命令。”

    “张明远、刘思琪、周小雨，这些人是不是也都是你杀的？”江城厉声问道。

    宋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警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凡事都要讲证据。你们有证据吗？”

    “我们会找到证据的。”陈松的声音依旧沉稳，“宋军，钟伯庸已经死了，你替他扛下所有罪名，值得吗？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他背后还有谁吗？”

    宋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动摇。

    “我们在钟伯庸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名为‘清算’的加密文件。”陈松不失时机地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你觉得，里面会是什么内容？是钟伯庸准备和某些人同归于尽的证据，还是……他留给我们的，扳倒整个犯罪集团的投名状？”

    宋军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死死地盯着单向玻璃，仿佛要看穿玻璃后面陈松的脸。

    “清算……”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他竟然真的做了……”

    “看来你知道这个文件。”陈松的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不如你告诉我们，这个‘清算’，到底是要清算谁？”

    宋军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似乎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

    过了许久，他才颓然地低下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只知道，钟伯庸最近一直在秘密准备这个东西。他说，如果他出事，这个文件就会曝光，所有参与过那些‘生意’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哪些‘生意’？哪些人？”江城追问。

    宋军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打手，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核心的机密，钟伯庸是不会告诉我的。我只知道，他背后有一个能量非常大的人物，我们都叫他‘主席’。钟伯庸所有的大动作，都是这位‘主席’在幕后遥控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