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让周墨宸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依你之见，”周墨宸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青州那个岑染，与三年前的岑氏，是否为同一人？”

    李德全磕了个头，谨慎地回道：“回陛下，若论容貌，确实有六七分相似。但气质、言行、举止，判若两人。而且……奴才特意查验过，青州府的户籍记录上，确有岑氏母女三年前落户的记录，登记的来历，也与她所言大致相符，只是细节模糊。奴才以为……”

    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此事……尚有诸多疑点，难以断定。或许……只是人有相似？”

    他不敢把话说死。

    一来，他确实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那个岑染，滑溜得像条泥鳅，看似破绽百出，却又让你抓不住实锤。

    二来，他隐隐感觉到，陛下对这件事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并非全然的憎恶和杀意。若是他一口咬定那就是岑氏罪妇，万一陛下将来另有想法，他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人有相似？

    周墨宸冷哼一声。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姓岑，来自京城方向，容貌相似，还偏偏出现在青州那个地方？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她！

    只是，她用了什么手段，瞒天过海，伪造了身份？

    还有，她那身经商的本事，又是从何而来？

    无数的疑问，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周墨宸的心头。

    他原本以为，再次听到那个女人的消息，他只会感到厌恶和愤怒，只想立刻将她抓回来，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但现在，除了愤怒和厌恶，他心中竟然还滋生出了一丝……探究的欲望。

    他想知道，这三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个认知，让周墨宸感到一阵心惊和……恼怒！

    他怎么会对那个毒妇产生好奇？！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不该有的情绪驱散出去。

    “疑点再多，也不能放任不管。”周墨宸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传朕旨意，严密监视青州净颜坊和那个岑染！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给朕盯紧了！若有任何异动，或者发现她与京中旧人有所勾结，立刻拿下！”

    “是！奴才遵旨！”李德全连忙应下。

    “还有，”周墨宸顿了顿，补充道，“那个净颜坊的产品……既然宫中有人喜欢，就按规矩采买一些吧。不过，仅限于坤宁宫以外的各宫。皇后那里，不必送了。”

    李德全心中一动，更加确定了陛下的心思复杂。既要监视，又要采买她的东西？还不让送到皇后那里？这……

    “奴才明白。”李德全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周墨宸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目光幽深地望着窗外。

    岑染……

    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以为躲在青州，就能安稳度日吗？

    朕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坤宁宫。

    苏月月也很快得到了李德全回宫的消息，以及周墨宸下达的命令。

    “监视？采买？还不许送到本宫这里来？”苏月月听着心腹宫女的回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中的丝帕几乎要被她绞碎。

    周墨宸这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已经怀疑那个贱人了，为什么不直接下令抓捕？！还要监视？监视什么？！

    难道……难道他对那个贱人，竟然……旧情未了？！甚至产生了兴趣？！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苏月月的心脏！

    不行！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三年前，她能把岑染踩在脚下，让她身败名裂！三年后，她照样可以！

    “本宫派去青州的人，有消息传回来吗？”苏月月强压下心中的嫉妒和恐慌，冷声问道。

    “回娘娘，那边传回消息说，那个岑染十分警惕，平日里深居简出，身边护卫众多，很难下手。而且……她似乎很得青州知府的看重，前些日子码头的事情，就是知府亲自出面给她解的围。”宫女低声回禀。

    “孙思邈？”苏月月皱起了眉头。那个孙知府，是父兄的门生，按理说应该向着自己这边才对。怎么会帮着岑染？难道是被那个贱人收买了？还是说……他也看出了什么，想要两边下注？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苏月月恨恨地骂了一句，“告诉他们，既然明的不好来，就来暗的！散布谣言会不会？说她岑染来历不明，品行不端，用妖术迷惑人心！说她净颜坊的东西用料肮脏，用了会烂脸！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本宫要让她在青州也待不下去！”

    “是，娘娘！”

    “还有！”苏月月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光芒，“既然不好直接对她下手，那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她不是还有爹娘在吗？找个机会，给她那对老不死的制造点‘意外’！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那么镇定！”

    “娘娘三思！”宫女吓了一跳，“若是闹出人命，恐怕……”

    “怕什么？！”苏月月厉声道，“做得干净点，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只要能让那个贱人痛苦，让她分心，让她露出破绽，一切都值得！”

    她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岑染的存在，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寝食难安。她绝不允许那个女人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是……奴婢这就去传话。”宫女不敢再劝，连忙退下。

    宫殿里，苏月月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脸上却没有一丝暖意，只有冰冷的恨意和扭曲的决心。

    岑染，这一次，你死定了！

    青州，净颜坊。

    岑染对京城里的暗流涌动并非一无所知，但她暂时无暇顾及太多。

    因为，她的“清风皓齿牙粉”，一经推出，便在青州城内引起了轰动！

    与市面上常见的青盐、皂角粉等洁牙物相比，净颜坊出品的牙粉，采用了多种中草药精心配比，不仅清洁力强，泡沫丰富细腻，而且口感清新，有薄荷、茉莉等多种香型可选。最关键的是，长期使用，据说还有美白牙齿、清新口气、预防牙疾的功效！

    这对于注重仪容仪表，又苦于没有好的洁牙产品的古代人来说，简直是福音！

    一时间，净颜坊的铺子门口再次排起了长龙。

    无论是富商巨贾、官宦家眷，还是普通百姓，都对这种新奇好用的牙粉趋之若鹜。

    甚至连一些之前对净颜坊心存芥蒂，或者持观望态度的老牌商号，在见识到牙粉的火爆程度后，也纷纷派人前来洽谈合作，想要拿到代理权。

    岑染的商业版图，再次得到了扩张。

    然而，生意火爆的同时，麻烦也接踵而至。

    首先，市面上开始出现仿冒的“清风皓齿牙粉”。这些仿冒品用料低劣，工艺粗糙，不仅效果差，有的甚至还会损伤牙龈。

    其次，关于净颜坊的负面谣言也开始甚嚣尘上。

    “听说了吗？净颜坊那个牙粉，是用死人骨头磨的粉做的！”

    “不是吧？我听说里面加了什么迷魂药，用久了人会变得痴痴傻傻！”

    “还有人说，那个岑老板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商人，是京城里逃出来的罪犯！”

    “真的假的？怪不得她年纪轻轻就能挣下那么大家业，原来是……”

    这些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虽然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无稽之谈，但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也难免会影响一部分不明真相的消费者。

    净颜坊的声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岂有此理！这帮王八蛋！肯定是‘四海通’那几家眼红咱们生意好，在背后搞鬼！”赵大听着外面传回来的消息，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柳管事也忧心忡忡：“东家，这些谣言虽然荒诞，但影响很不好。这几天，咱们铺子的生意，已经明显受到了影响。还有几家原本谈好合作的商户，也开始犹豫了。”

    岑染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净颜坊发展得太快太好，必然会招致嫉妒和打压。

    “查清楚这些谣言是从哪里最先传出来的了吗？”岑染问道。

    “查了，”柳管事回道，“源头很杂，茶馆、酒楼、街头巷尾都有人在传。我们抓了几个传得最凶的混混，他们也说不清是谁让他们传的，只说是拿了钱办事。”

    “拿钱办事？”岑染冷笑一声，“看来是有人在背后系统地组织和散布这些谣言了。”

    会是谁？

    青州本地的竞争对手？有可能。

    苏月月的人？可能性更大！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很符合她黑化后的风格。

    甚至……周墨宸那边，会不会也在暗中推波助澜？想要借此打压她，逼她露出马脚？

    “东家，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官？”春桃急道。

    “报官？”岑染摇了摇头，“怎么报？抓几个传谣的小喽啰有什么用？幕后黑手抓不到，这些谣言只会层出不穷。而且，官府那边……孙知府虽然还算公正，但他首先考虑的是青州的稳定。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他未必愿意深究。”

    “那……那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污蔑吧？”赵大气愤道。

    “当然不能！”岑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既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依旧忙碌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既然他们喜欢玩舆论战，那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岑染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他们不是说我们用料肮脏、有毒吗？那咱们就来个‘净颜坊工坊开放日’！邀请青州城的名流显贵、文人墨客、还有普通百姓代表，都来咱们的厂房参观！让他们亲眼看看，咱们的香皂、脂膏、牙粉，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原料干不干净，工序规不规范，让他们自己评判！”

    “开放日？”柳管事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让他们亲眼所见，谣言不攻自破！”

    “光是参观还不够。”岑染补充道，“咱们还要印制一批宣传册页，详细介绍咱们产品的成分、功效，以及咱们净颜坊‘良心为本、品质至上’的经营理念！发放到青州城的大街小巷！”

    “另外，”她看向赵大，“你派人去查清楚，城里哪几家铺子在卖那些假冒伪劣的牙粉。收集好证据，然后……给我狠狠地砸！不仅要砸了他们的假货，还要把他们的招牌也给我砸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仿冒我们净颜坊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这一招，带着现代打假的狠厉和果决，也带着她岑染骨子里的那股泼辣劲儿！

    “是！东家！我早就想这么干了！”赵大兴奋地应道，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奸商哭爹喊娘的场面。

    “还有，”岑染最后说道，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对于那些受到谣言影响，对我们产品产生疑虑的顾客，我们要耐心解释，甚至可以提供免费试用装，让他们亲身体验。对于那些一直支持我们的老顾客，要给予更多的优惠和回馈。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