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金杰，金鼎律所的王牌，资本的宠儿，江城律师界金字塔尖的人物，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当着他整个团队的面，如此羞辱！

    “金……金律……”

    他身边的一名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要劝慰一句。

    “闭嘴！”

    金杰猛地咆哮出声，声音嘶哑而暴戾，吓得那助理浑身一哆嗦，立刻噤若寒蝉。

    整个律师天团，此刻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会议室里那股冰冷而压抑的气氛，几乎要让人窒息。

    金杰缓缓地直起身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暴怒已经被一种更加阴冷、更加狠毒的光芒所取代。

    他看着程鹤离开的方向，嘴角重新扯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狰狞而扭曲。

    “好……很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然后猛地转头，对身边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助理冷冷地命令道：“通知下去，立刻启动我们所有的媒体资源。”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我要让全江城，不，全网所有人都知道，是这群所谓的‘正义律师’，拒绝了我们鼎盛资本善意的和解！”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是他们，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名声和虚荣，把所有受害者的死活和利益，都弃之于不顾！”

    谈判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金杰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和令人作呕的雪茄味。

    程鹤站在鼎盛资本总部的走廊里，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空气里都飘浮着金钱的奢靡气息。可他此刻的心情，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刚刚那场所谓的“谈判”，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一场赤裸裸的羞辱和示威。

    金杰，那个梳着油头、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从头到尾都翘着二郎腿，用一种看乡下穷亲戚的眼神打量着他，言语间充满了傲慢和不屑。他根本没把那些血本无归的受害者放在眼里，更没把程鹤这个所谓的公益律师放在眼里。

    “程律师，我敬你是条汉子，敢一个人来闯我们鼎盛的门。”金杰吐出一个烟圈，慢悠悠地说道，“但法律这东西，有时候……也得看是谁在玩。你那点证据，在我眼里，跟废纸没什么区别。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该干嘛干嘛，别在这浪费大家的时间。”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扎在程鹤的心上。

    他知道，金杰说的是一部分事实。在绝对的资本力量面前，常规的法律博弈就像一场笑话。鼎盛有国内最顶尖的法务团队，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有能颠倒黑白的舆论机器。跟他打官司，就像金杰说的那样，是浪费时间。他们能用钱，用资源，把这场官司拖上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可那些被“金蟾宝”骗光了养老金、救命钱的老人们，他们等得起吗？

    程鹤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不行，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跟金杰这种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甚至早已将法律踩在脚下的金融恶棍，你不能跟他讲道理，更不能指望他良心发现。你必须用一种他听得懂的语言跟他沟通。

    那就是——痛。

    必须找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角度，狠狠地捅他一刀，让他痛，让他怕，让他知道，自己招惹的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而是一块能把他满嘴牙都硌碎的硬骨头！

    回到简陋却整洁的律所办公室，程鹤甚至来不及脱下外套，便一屁股坐在电脑前。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几个电话，紧接着，一个加密的线上会议室被建立起来。

    屏幕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接连亮起。他们是程鹤一手组建的“利剑公益律师团”的核心成员。

    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律师，王振华，圈内人称“老王”，一位经验丰富、稳重踏实的前辈。他看到程鹤阴沉的脸色，关切地问：“小程，怎么样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程律，鼎盛那边是不是特别嚣张？那帮吸血鬼！”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叫李明，刚拿到律师证不久，一腔热血，嫉恶如仇。

    很快，会议室里凑齐了五六位核心成员，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谈判的情况。

    程鹤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喧闹的屏幕瞬间安静下来。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各位，长话短说。谈判，破裂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众人脸上还是难掩失望。

    “金杰的态度很明确，他认为我们手上没有能一击致命的证据，所以他有恃无恐。如果我们按部就班地起诉鼎盛资本，他会陪我们慢慢玩。一场官司打个三五年，对他们来说毫发无伤，但对那些等着救命钱的受害者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程鹤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所以，我决定，换个打法。”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共享了自己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个空白的文档，他伸手，在键盘上“啪啪”敲下了三个字——金蟾宝。

    紧接着，他换了一行，又敲下了另一个名字。

    当那个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道铭。

    这个名字在中国，几乎无人不晓。一位演了一辈子戏，塑造了无数经典角色的老戏骨，德艺双馨，在民间有着近乎“圣人”一般的声望和口碑。他几乎从不接商业广告，而“金蟾宝”，是近十年来他唯一代言的产品。

    也正是因为他的代言，才让无数普通人，尤其是中老年人，对“金蟾宝”这个P2P理财产品深信不疑。

    “程律……这是什么意思？”李明不解地问。

    程鹤的手指在“张道铭”三个字上重重一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第一个作战计划就是，暂时不直接起诉鼎盛资本。我们把第一刀，砍向他。”

    “我们，起诉他！”

    这四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在小小的线上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难以置信的哗然。

    “什么？！”

    “告张道铭老师？程鹤你没疯吧！”

    老律师王振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凑到摄像头前，满脸的惊骇和反对：“不行！程鹤，你冷静一点！这绝对不行！”

    他连连摆手，语气急切：“陈老师是什么人？那是国民级的艺术家，是演艺圈的常青树，他一辈子的清誉，在全国人民心里，他就是正义、良心的代名词！我们去告他？你想过后果没有？老百姓不会理解的！他们不把我们当成想出名想疯了的讼棍，也会把我们当成是鼎盛资本派来转移视线的！我们这是在自毁长城啊！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舆论支持，亲手往外推！”

    年轻律师李明也急忙附和，他虽然崇拜程鹤，但这个计划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是啊，程律，王律说得对。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是公益律师团，我们最大的资本就是社会的公信力。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的证据链上出现任何一点瑕疵，或者法官考虑到陈老师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判我们败诉……那我们这个团队就彻底完了！我们的公信力会瞬间崩塌，以后谁还会相信我们？我们还怎么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李明越说越觉得可怕，他补充道：“而且，像陈老师这种级别的人物，他身后的律师团队，肯定是国内最顶尖的，我们……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打？胜算太低了！”

    其他几位律师也纷纷表示担忧，整个团队的情绪，从最初的期待，瞬间跌入了谷底，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面对几乎所有人的反对，程鹤却异常的坚决和冷静。他没有急着辩解，而是静静地等所有人都把话说完，等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地开口。

    “王律，小李，各位，你们的顾虑，我全都明白，也全都想过。”

    他的声音沉稳，像是一块磐石，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

    “但是，请大家再想一想，我们现在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程鹤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冷冽，“是鼎盛资本！一个用钱堆砌起来的金融帝国！一个能轻易操控舆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司法的庞然大物！金杰那种人，你跟他讲法律，他跟你讲实力。你跟他讲证据，他跟你讲关系。我们按部就班地走程序，提交材料，立案，开庭，一审，二审……这个流程走下来，最快也要一年半载。”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可那些受害者呢？那些被骗光了棺材本，现在连看病钱都没有的老人，他们能等一年半载吗？我前天刚去见过一位受害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他老伴躺在医院里等着做心脏搭桥手术，三十万的手术费，全投进了‘金蟾宝’，现在血本无归。他跟我说，程律师，我不怕死，就怕我老伴等不到那笔钱……你们告诉我，我怎么跟他讲，我们要走法律程序，让他耐心等待？”

    程鹤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常规战，我们是小米加步枪，去对抗人家的航空母舰、坦克集群。我们拿什么赢？用我们的一腔热血吗？”程鹤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变得无比锋利。

    “所以，我们不能打常规战！我们必须出奇制胜！我们必须制造一个引爆点！一个能把全国人民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让鼎盛资本再也无法用钱和关系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引爆点！”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屏幕上“张道铭”那三个字上。

    “现在，我们再来说说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