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幽冥子的洞窟回来后，凌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幽冥子那张阴森可怖的脸，一会儿又是苏潋月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那女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他感觉自己像只随时能被捏死的蚂蚁。

    以前在宗门里，他总觉得只要自己肯下功夫修炼《周天星辰诀》，总有一天能把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下。可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那魔头幽冥子，随便一出手就让他差点没命。而那个叫苏潋月的圣女，更是强大得没边，恐怕吹口气都能杀了自己。

    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自己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活下来吗？

    凌尘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改变他命运的坠星石。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这身奇怪的力量，还有从小就做的那些怪梦，是不是都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一个个问题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搞清楚这一切。他更想变强。

    这种渴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过。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是为了下次再遇到危险时，能有还手的力气，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凌尘心里那股憋闷的劲儿终于散了。他推开房门，径直朝着宗门执事堂走去。他要做一个决定：下山历练。

    执事堂里，负责弟子事务的刘长老正低头处理着卷宗。看到凌尘进来，他抬了抬眼皮。

    “有事？”

    “刘长老，”凌尘走到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弟子凌尘，想向宗门申请，外出历练。”

    刘长老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笔，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凌尘。这个外门弟子他有点印象，资质平平，没什么存在感。不过前几天黑风山的事，他倒是听说了。

    “外出历练？”刘长老手指敲了敲桌子，“一般来说，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申请外出历练。你一个外门弟子，修为尚浅，下山去太过危险。”

    “弟子明白。”凌尘的语气很平静，不卑不亢，“但弟子最近修炼遇到了瓶颈，总觉得闭门造车不是办法。而且，上次与噬魂殿魔修一战，弟子侥幸活了下来，也深感自己实力不足。若不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恐怕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的话说的很实在，没有半点虚的。

    刘长老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凌尘在上次任务中，以炼体境的修为干掉了一个凝脉境的魔修，这事已经传遍了宗门高层。宗门正愁没有理由奖赏他，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刘长老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不少，“鉴于你在上次任务中的优异表现，宗门长老们已经商议决定，破格将你提拔为内门弟子。”

    说着，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块崭新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内”字。

    “既然你已经是内门弟子，那么外出历练的要求，宗门自然会批准。”刘长老将令牌和一张盖了宗门大印的文书推到凌尘面前，“这是你的身份令牌和历练许可。下山之后，凡事多加小心，别丢了我青阳宗的脸面。”

    “多谢长老成全！”凌尘心里一喜，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郑重地收好令牌和文书，再次向长老道谢。

    “去吧。宗门规定，外出历练最长时限为三年，三年之内必须归宗。你好自为之。”刘长老摆了摆手，又重新拿起了卷宗。

    凌尘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执事堂。

    在收拾行囊离开宗门之前，他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脚步一转，朝着后山的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还是老样子，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凌尘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那个邋遢的老头墨玄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摇椅上打着呼噜，手里的书都掉在了地上。

    凌尘站定脚步，刚准备开口，就听见摇椅上的人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小子，要滚蛋了？”

    墨玄机的眼睛都没睁开，仿佛在说梦话。

    凌尘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躬身行礼：“前辈，我已向宗门申请了外出历练，正准备离开。”

    “嗯。”墨玄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他闭着眼睛在自己那身破烂的袍子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掏出来一张皱巴巴、黄不拉几的兽皮，随手就丢了过来。

    “拿着。”

    凌尘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那是一张兽皮地图，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边缘都破烂了，摸起来又干又硬。地图上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和符号，像小孩子鬼画符一样。凌尘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那些符号似乎是一些星宿的图案，被一条很模糊的虚线连在一起。虚线的尽头，是一个用红色的颜料画的圈，圈子旁边写着四个小字：古战场遗迹。

    “前辈，这是什么？”凌尘拿着这张破地图，一头雾水。

    “一张破图。”墨玄机总算睁开了他那双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耐烦地说道，“你小子不是一天到晚琢磨自己那身怪力气是怎么回事吗？这张图，兴许能给你点线索，让你找到些答案。”

    他看着凌尘，那懒散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少见的认真。

    “不过我可得先跟你说清楚，这图上标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路上是死是活，到了那儿是机缘还是坟墓，都得看你自己的命够不够硬。懂了吗？”

    墨玄机的话，让凌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明白了，这张看起来像垃圾一样的兽皮，恐怕是这位神秘前辈给他的最大指点。

    他小心翼翼地将兽皮地图叠好，郑重地放进怀里，贴身藏好。然后，他对着墨玄机，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没齿难忘。”

    “行了行了，少来这套。”墨玄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重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头子我睡觉。”

    凌尘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他再次行了一礼，便悄然退出了藏书阁。

    他没有去跟任何人告别，只是背上一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干粮的简单包裹，独自一人走到了青阳宗的山门之下。

    他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门，这里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他没有太多的留恋，心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茫然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深吸一口气，凌尘转过身，毅然迈开了脚步，踏上了通往山下未知世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