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两个人都是在外面吃得饱饱的回家，洗澡之后就直接睡了。这也是第一次，两人单纯的躺在一张床上，昏昏沉沉的，都想着自己的事情。有的没有的，乱七八糟的。

    “定闹钟了没？”郁瀚辰问道，声音已经带了许多的睡意。

    文晓霖点点头，夜晚的时候她尤其安静，就算脑海里思绪纷飞，却还是乖巧的回应道：“嗯。”

    “那就关灯了，睡觉啦宝贝，”郁瀚辰在文晓霖的发顶亲了一下，他感觉到无数的睡意正向着他席卷过来，令他的眼皮都睁不开，“晚安。”

    黑色一下子就笼罩了全部的视野，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便是全部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文晓霖瞪大着眼睛，身边是郁瀚辰的呼吸，平和而温暖。她看着，听着，感受着，更加靠近了郁瀚辰一些，也就跟着慢慢睡着了。

    公司里面是依旧的忙碌，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小的桌子，上面一台电脑闪亮亮的，每个人都在忙碌。文晓霖看着，思绪就逐渐飘远，手上打字的速度也慢慢的慢下来，直到停下来。

    那串珍珠项链依旧有一个珍珠没有找到——虽然没人知道到底有几颗，但是文晓霖就是觉得是偶数的选择，有了四十七，就一定会有第四十八的。只是，到哪里了，她始终都不知道。跟郁瀚辰也说了，那个游艇一定不要借给别人什么的，在有别的用途之前，一定要先找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全方位侦查过，要地毯式搜查。一定会有第四十八颗的。

    有些事情一旦在脑海中成型，基本上就没有办法去驱赶了。很多的事情，一旦大脑认为是必须记住的，或者是那一瞬间的感触太过于深厚，都会被记录下来，满满当当的储存。然后当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空，事情就会浮现出来。

    就像那个男人……就算自己现在已经有了郁瀚辰，有了那么多的温暖和爱，居然还是经常跳出与他一起共处的画面。

    唯一不同的，就是一旦回忆起来，都是慢慢的血泪史，一点浪漫的情绪都没有，什么浪漫的情绪都没有。乱七八糟的稀里哗啦，再也找不到当初动心的感觉。但是最后那种遭遇毁灭一般的结尾，估计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五年前

    夜晚其实是很亮的，文晓霖甚至觉得它比白日更加丰富了令人眩晕的光线。什么样的人造光都往眼睛里面打，什么都是，令人头晕目眩，却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是那么炫目，却那么需要。所以就算是令人头昏，也会因为那么的必要而坚持下去。

    上了一天班，文晓霖感觉自己浑身都不会有力气。而如果上了一天的班之后回到家，还少女心突发的要去给自己的男朋友送饭，最后发现那家伙居然重来就没有加班过。那样的心情，若是提前三个小时告诉她，问问她是什么感觉，她估计会直接漠视掉——完全不知道。

    只是过了一个小时之后问她，她就会看着你，然后用眼泪淹死你。现在再问，文晓霖就会面无表情的看着你，然后说：“F，滚远点。”

    这是一个心情变化的过程，从震惊到哀伤到胡思乱想，之后就狂躁了。也许不管是什么时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的变淡，当然了，传说中的梦想和仇恨也许不会。但是大部分的事情，特别是男女感情这种不靠谱的，都会随风而逝的。只是，只是现在，文晓霖想不到它会消逝的一天。她就想要回去发泄一通，然后睡觉，然后明天旷班。她不要再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上班了，她不要再看见他。没由来的，不知道的。

    喜欢什么的，忽然一下就消失了。以前期盼的那么多的罗曼史，忽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很神奇，很神奇的。

    门没锁，钥匙都还挂在上面，被路灯照得亮闪闪的，发着银色的光芒。

    文晓霖眉头皱了一下。莫非是自己收留的那个醉鬼回来了？那还真是醉得不清啊，居然连门都不知道锁了。虽然家里是没有什么好偷的，但是，他就不担心自己睡觉到一半被人砍死了？那种人，一定有很多仇人才对。说起来，自从自己不再往包里放钱，那个人再也没有偷钱机会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就会越来越多，有的时候甚至连沙发上都沾染上了血迹，痕迹明显，气味令人作呕。

    看见沙发的时候，文晓霖就知道，自己下一次攒够钱的时候，就得换一个沙发，或者是坐垫了。嗯，坐垫的可能性大一些。

    文晓霖推门进去，就准备开灯骂人——不到破不得以，她坚决是不会跟那个人说话的。

    进门了，灯也开了。文晓霖习惯性的关门，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只是，当她睁开早就哭肿的眼睛，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的时候，她忽然就有个很疯狂的想法，干脆现在就从楼梯口那里跳下去就好了。

    目之所及，没有一处没有被翻找过。乱七八糟的。沾染了血迹的那个坐垫，早就被粗鲁的扔到了地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文晓霖看着那些惨不忍睹的痕迹，却慢慢的明白过来，是有人在找什么。

    找什么，自己家里早就不剩下什么的。钱？早就没有了。珠宝首饰？这个真没有。值钱的电器？她新买的那个铁锅算不算？

    只是这些，却依旧毫发无损的呆在原本的地方。

    文晓霖的心跳得很快，她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她慢慢的走进自己的房间，小心的跨过地上被打碎了的镜框落下来的玻璃渣子。她拉开自己床头柜唯一上了锁的那一个格子。格子外面的那层木板已经被砸烂，其实不用打开，就能看见里面的一切。

    如今里面空空如也。

    文晓霖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双手为了保持平衡，撑在了她身后有玻璃渣的地方。尖锐的疼痛满溢的全身，血慢慢的流出来，地板是凹凸不平的，血迹在地上形成了小小的水洼，看得人就有种凶案现场的感觉。文晓霖以为自己会尖叫，但是到了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却只有平静。

    平静之下的，是绝望。唯有绝望。

    打电话拨出119.很简单，连解锁都不用。电话通了的时候，那边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来，还没等他说完，文晓霖就缓慢的说了一句：“我家被抢劫了，被我父亲，抢劫了。”

    那是她从公司回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沙哑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或许是今晚上报案的人并不多，文晓霖很快就听见了警笛的声响，大半夜的，明晃晃得很吓人。

    来的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其中一个还有点刚刚被叫醒的困倦感。一个做笔录，另外一个就四处寻查。

    “这么说，你确定是你父亲将你母亲的保险手续，跟你的身份证，还有其他的必备证件全部都偷走了？”警员聚集刚毕业没多久，写字的时候很认真。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文晓霖，面无表情的。

    文晓霖点点头：“我确定。门是钥匙开的，他走得很仓促，估计是看见我打的回来了。”或许是因为警员很平静，也没有一点什么激动啊，或者是安慰她的话语什么的，就只是公事公办。反而令文晓霖的心情好一些。原本就是公事公办，没一点差错。

    警员点点头，随后又问了问一些其他的，最后他阖上了本子，开口道：“你晚上还有地方去吗？这里估计不太安全。”

    文晓霖抬头，眼圈红红的：“没有。”

    “没有朋友什么的吗？”警员继续问，依旧没有什么感情，“有的话你先去他们那里住一个晚上，这边明早会有人过来处理。”

    “没有。”文晓霖回答得很木然，她盯着警员的皮鞋，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麻木了。眼前模糊得很，都快要看不清了，却不是因为泪水。她揉揉眼睛，有点晕。

    警员这次没什么话说了。他提步要走：“那你是去住宾馆还是呆在这里？这里可并不一定安全，万一是别人干的，或许还会回来。你记得睡觉之前把门窗锁好，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文晓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知道了，谢谢。那我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警员说着就转身走了，文晓霖却固执的跟在他后面，查看现场的警员也出来了，她走到门口，看着两人出门，下楼梯。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客厅，感觉自己越来越晕。

    “看出什么没有？”下楼的时候，警员看着自己的同时，将翻看的本子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有点强迫症，什么时期都得检查好几遍。

    另一位警员摇摇头：“一看就是找东西的，找到之后其他的房间都没动。目的性很强。别的就没什么了。哦，沙发垫上有血迹，不过早就不新鲜了，估计得有个好几天了。这个明天他们过来再说。我困啊……”

    “嗯。”警员点点头，下意识的抬头，透过楼梯之间的缝隙往上看。一看，就能看见一个人影依旧站在门口，是那个女人。

    他皱眉，停下脚步，再看的时候，那个人影就已经消失了。他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惊，在同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跑上楼去。

    “唉？嘉晖你干嘛，哎！”

    现今

    忽然之间，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唤醒。她回过神来，颇为感激的看着将自己从噩梦当中唤醒的人。嗯，真好。

    唤醒自己的人是部长的秘书，年轻的女人，身材不错就是脸蛋差点，不过办事效率是没得说的，大家都挺喜欢她。

    “文晓霖？今天上面的人要下来检查，下午之前把你自己这边整理好，还有衣服也注意下，扣子……”秘书指着文晓霖满桌子的废纸还有各种杂物，眼神是掩饰不了的无奈跟鄙视，她指指文晓霖开开的衣领，更是嫌弃得很。

    “唉？”文晓霖低下头，看着自己扣子扣错了衣领，灿灿的笑了笑，站起来前往卫生间去整理衣服。她说怎么今天早上在公交车上那么多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对头。她以为是头发没有梳好的原因，却没料到居然是扣子的问题。文晓霖下意识的往阳台的方向看一眼，那家伙居然还在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