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坎

    李海生最近没有东西好写了，感觉思路已经枯竭，他急需要寻找新的灵感，突然一次他从花圈店那里听到了一个很有神秘特色的故事，只是听说了几句话，就深深被吸引住了，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故事，不仅勾引出他的创作灵感，更是让他深深痴迷。

    花圈店的伙计大名叫宋大壮，但大家都叫他二愣子，人长得并不是很强壮，但胆子特大，不管多黑的夜都敢一个人呆在这阴气沉沉的花圈店里，随后有人就从他口中知道了他家乡的故事。

    宝山村是他的家乡，他们哪里的人都很保守，全村的男人都会做棺材，可算是祖传手艺了，而且远近的丧事都会找这个村的人来帮忙，所以宝山的人出来之后都会选择这一营生，二愣子很内向，不过李海生却发现，他喝了酒之后，就会侃侃而谈起来。

    “我们哪里前几年的时候，可是非常古怪的，女人都活不过39，这是真的，从老一代人的族谱里就可以看到，很多女人都是在38到39岁的时候死的，也不骗你，我母亲就是38岁没的。”二愣子喝了酒之后，就会说出这句话来，带着深深的内疚，李海生每次都想打听点什么出来，但这个二愣子都会就此停止，根本就不在往下谈了。

    李海生倒是有些不甘，这个故事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好像是被美食所吸引，偏偏佳肴上齐了，却惟独没有筷子，若是这样也好，还有人监视着让他只能看，吃不到嘴里，就别提多难受了，这不李海生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来烦这个二愣子。

    照旧，李海生还是弄了几样熟食，还买了两瓶二锅头，他喝酒不行，也就是在一旁看着，两瓶酒都是给二愣子准备的，刚刚走进花圈店，二愣子也过来打招呼，眼睛看着他的酒而发亮，不过吃人嘴短，二愣子还是有些扭捏起来。

    “哈哈，你讲故事，我听，各有所需。”李海生笑着说道。

    二愣子热情的招待着他，从花圈后面拿出了一个小木凳子，自己就坐在这上，每次都是这样，在李海生居高临下的目光中讲述着他所知道的故事。

    二愣子文化低，听说就是在村子里读了两年书，接着就下来干农活了，这个汉子可并不像表面那样软弱，李海生接着上次的话题，慢慢的引导着二愣子的思维，让他仔细回忆村中的事情，当然他也更想弄清楚其中的明细，因为从二愣子口中得到的故事太过于迷信了，说出来只怕没有什么说服力。

    “当时就是这样，其实这些我知道的也少，当时正在搞对象，不少事情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二愣子这次一口气把整个故事都说了出来，也畅快的喝起酒来，这个故事，可是他身边发生的，即使现在讲述，也感觉有些惊悚。

    李海生的眼睛还没有回神，明显被这个故事所吸引，只是二愣子不是一个好的说客，很多的主线都没有说清楚，所以让李海生非常的无奈，真想自己钻进他的脑子里，看看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当时的那个风水先生呢？”李海生还是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二愣子都说不出名字的风水先生，他可是这个故事里的主角，一直以来，二愣子都说不清楚，也是让他最为焦急的一点，而且二愣子只是说了个大概，说什么这个风水先生不跟其他江湖骗子一样。

    “哈哈，那个人，我记得了，不过当初第一次进村的时候，你可知道，他就差一点点饿死了，当时谁都没有把他当回事呢。”二愣子突然露出门牙哈哈大笑，笑得非常爽快，二愣子的话语中，李海生知道，他非常感激这个风水先生，正是因为他，所以宝山这里才能够平稳下来，也打破了困扰他们多年的牢笼。

    二愣子还是知情太少，不少事情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看来这个故事还是需要李海生查阅资料，看看能不能还原，不过李海生知道，自己杜撰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失去了故事的本身韵味，还真的有些不甘心。

    二愣子酒品不错，也不贪杯，这次又是喝了一瓶多一点，也就停了下来，给李海生的感觉，他应该能够喝完两瓶，剩下的估计是要解馋吧。

    “小李，你真的就这么感兴趣？”

    本以为这次的交谈结束了，李海生也准备回去了，不过这个时候，刚刚喝完一瓶多酒的二愣子却是叫住了他。

    李海生点了点头。

    “下个月我就要回去一趟，你若是真的想知道的话，也可以跟我回去一趟。”二愣子说到这里有些不太肯定，毕竟宝山距离这里还是很远的，特别最后的一段路程可是不好走，没有公路，能够坐上顺风车，那就是谢天谢地了，若是不能的话，就只好靠着两条腿前进，可是非常苦的，怕这个白面书生真的坚持不下来。

    “成，到时候带上我。”李海生突然来了精神，这次他还真的下定决心走一趟宝山。

    李海生回去就开始准备这次旅程，其实也没有多少准备的，但二愣子临时有变化，决定早几天出发，李海生没有迟疑，当下就决定了，这次宝山之旅。

    一路车马劳顿，下了火车就上了客车，长途客车有走了很远，最后在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这里只是他们行程中的一部分，最安逸的一部分了，剩下的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坐上公交车，走在颠簸的土路上，李海生感觉自己的腰都酸疼，二愣子笑着说，这里可不赶柏油路，所以坐这车就不能太认真，最好找些事情能够分一下注意力，比如想想自己的婆娘了，他的话很糙，总是离不开这些话题，不过却是很有用，李海生把注意力分开了，很快就不那么颠簸，至少可以喘上气来。

    倒是车里其他人都很正常，一些人不仅带了一大堆的物件，更是背着一个皮包等，有的还要抱着自己的孩子，每个人的瞳孔都是那么淳朴，就如同没有被污染过的。

    夜色深了，只有公交车的灯光还在亮着，很快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就此停了下来，这里没有车站，更没有旅店，四周都是那样的空寂。

    “到了？”李海生询问。

    “早呢，还需要走一段路才行，不过今天晚上不行了，最好要等明天天亮。”二愣子笑着说道。

    两个人在当地的一名老乡家里过夜的，这个老乡很热情，二愣子说他们村的人都跟这人熟，他买了几瓶烈酒终于派上了用场。

    第二天天色大亮，两个人再次的踏上了路程。

    “我就奇怪了，你走路不累？”二愣子早就发现了，这个城里的白面书生竟然生龙活虎的，本以为走上一段路就会告饶，没想到李海生越走越快，两只眼睛四处打量着，还有着那种陶醉的境界，这东西他不懂，只是从课本里看过，也只能这么描述。

    李海生哈哈一笑，指着四周，并没有说话。

    四周都是起伏的山丘，不过他们来的季节好，无名的野花开得争艳，时而窜出几只野兔或者其他李海生叫不出名字的鸟类，仿佛是走进了自然，李海生彻底被这个原生态的风景迷住，根本就感觉不到脚下疲劳。

    倒是庄稼汉子二愣子率先扛不住了，笑着叫停李海生，坐在土路旁边休息着，这里的土路很不平整，还有不少车辙，这不在一棵小槐树下，两个人坐在马路上，脚放在车辙里，就跟坐板凳一样。

    “这都是四轮子掏出来的。”

    他口中的四轮子就是拖拉机，下面的主要交通工具，正说着突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二愣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笑着说李海生是他的福星，没想到就碰上了一辆车，不管是不是他们村的，都能载他们一程。

    “大丫头！咋是你呢？”二愣子远远的就扯着脖子喊着，明显带着一股亲切，原来还是他们村的人，李海生也感觉自己幸运。

    “表舅，是你啊，你也回来了。”车上的丫头也喊着。

    大丫头，姓名不详，很年轻，也很漂亮，不同于城市里的浮夸美，她的美胜在自然，结实，两只黑茸茸的大眼睛更是明亮好看。

    车子的挂斗里已经装了很多的蔬菜，看来他们是进城买货回来。

    “快到我妈的生日了，进城买了点菜。”二丫头可能是看出了李海生的疑惑，就随口说了出来，不过随后拖拉机咆哮起来，又不能贴近说话，所以一路就安静下来，李海生倒是想试着跟他用眼神交流，但这是不可能的。

    又是一阵肚中翻滚，不过这次终于是到了目的地，宝山村，天公不作美，竟然在这时阴天了，这里更是山地，还不等下雨就已经冷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李，快过来，我们先去给幺婶子祝寿去。”二愣子倒是拉着李海生向着隔壁院子走去。

    这里也是二丫头家，二丫头还有几个妇女都在忙着择菜，二愣子也没有介绍，直接带着他进了屋子，里面倒是也有几个人，不过二愣子还是我行我素，直接带着李海生奔了主题，来到了火炕中央，对着里面的那个老太太说道：“幺婶子，二愣子来看你了，你现在可是我们村里最长寿的女人了。”

    说完，一屋子的人都笑了，里面的那个老太太也是笑着，不过很快就让人给两个人倒茶，是用一种大茶缸沏的，然后倒进一个个小瓷杯里。

    李海生这才愕然想起，炕上的这个老太太不就是二愣子说的那个女人，不过二愣子说的她当年38，算下今年也不过就五十不到，但外表看起来已经有七十岁，可是真的让人无法想象。

    “是啊，我们这里以前很怪的，女人都活不过四十，我今年已经49了，倒是最高寿的一个了，这不儿女们都准备庆祝一下。”老太太的门牙都脱落了，但特别精神，说话力气十足。

    “幺婶子，这是我在城里的朋友，他可是大作家呢，这不对我们村的事特别新奇，我就带他回来了，你就给他讲讲十一年前的那事吧，正好大家也听听，毕竟都是小时候听的了，这么多年大部分都忘记了。”二楞子当然没有忘记此来目的，就盘着腿坐在了炕上，李海生不习惯，也就坐在边上，却是集中精力的听着老太太的话。

    “都是一些陈年旧谷了，你们小时候不是都不愿意听这个嘛。”老太太显示笑骂了二愣子一顿，接着才解释说道：“这事我们现在也说不好，不过后来有人来过这里，听说是医院的专家，他们带来了很多的仪器，把这里都检查了一遍，后来连水土都测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就说当时我们是太迷信了，都是心理作用，说我们死掉的那些女人们都是被心理的压力压倒的。”老太太说到这里倒是有些潸然。

    “不过我不相信，当时多少人都那么没的。”二愣子立马就反驳道，明显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除去了李海生外，其他人都不相信科学的结果，老一点的当然还记得那历史。

    “前段来了一个算命的，他倒是说过跟以前那个人差不多的话，我感觉，这其中还是有蹊跷的，那个算命的只是去了当年的那个坝口，看了一眼就走了，都没有喝一口水。”一个中年人很认真的说着。

    老太太也忍不住的说了起来，沧桑的面容，也把大家的思绪带到了十一年前。

    听老太太说，那是一个冬天，还不到三九天，但外面已经冻的要命，加上今天的天气有突然变化，也很容易就让大家感受到了老太太口中的那冰冷。

    十一年前的宝山村，比现在更加荒凉，38岁的姜小花仿佛在过坎，虽然现在身体很硬朗，但马上就要奔四十了，只怕自己也只有最后这一个冬天了，她是一个很不甘心的女人，她还真的不想随着村里其他女人的那般下场，早早离去。

    也就是这样她才遇到了一个生命中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