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买健脑素？当然是脑黄金好啊……啊。好多名人的孩子都吃这个，这是刚推出的新品牌，现在买还有优惠，买一送四，买一盒脑黄金，送四瓶冰矿泉水。天气这么热。正好给孩子补补水。价格合理，吃了脑子聪明，还不用自己再花钱买水，多合算呐。吃了这个孩子一定会考上名牌大学……”

    同学B的爸妈本来也搞不懂健脑素是个啥，当然更不明白脑黄金是个啥。但是他们知道矿泉水在夏天是个好东西。能够解渴补水，比较实在。于是，按照这样推算，脑黄金比健脑素要合算。于是，原本打算买健脑素的，最后买回了脑黄金。

    可是同学B见了，发脾气了。“让你们买健脑素，你们买的是什么啊……啊？被我同学知道我都抬不起头，不吃。”孩子不喜欢怎么办？只好去试试好不好退。同学B的爸妈到药店去退货，但是天气炎热，矿泉水已经喝掉一瓶，只能在超市又买了一瓶补上。可是推销员坚持药店有规定，已经出售的东西不可以退换。好话说尽，推销员又大方了一把。“既然你们非健脑素不可，那我试试让店长通融通融，九折卖给你们，怎么样？”这可是太好了。儿子点名健脑素，必须得买回去。有的便宜总比没的便宜好。最后健脑素也买了，脑黄金也没退掉。矿泉水还不明不白的又买一瓶。不过儿子开心了。家里和谐稳定了。考大学无后顾之忧了。推荐以后买补品的时候，每个牌子都买一样放在那儿，即使不吃，心里也比较有保障。

    就是因为图这种心安，司徒晓明的爸爸才那么起早贪黑地工作。其他同学有的，全部给儿子买回来；其他人用的好的，儿子也绝对不用差的。该吃什么补品，该复习哪个出版社的辅导书，司徒晓明一直都感觉很优越。爸爸为他挣足了脸面。

    如同政治家就一步之遥了，美女也在对他不停的招手。司徒晓明感觉好极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瞬间，所有的美好都灰飞烟灭了。就在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他那全心全意为儿子考上大学努力的爸爸，驾着他那疲惫不堪的出租车，未能逃过迎面撞过来的重型卡车……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要安葬父亲，要找肇事司机，出租车是单位的，还要赔偿损失。等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时候，司徒晓明已经迷迷糊糊考完了可能改变他一生的高考。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如何走进考场，记不清考卷上写的是中文，英文，还是希腊文。他只知道他错过大学了。

    好长一段日子，司徒晓明一个人待在自己房间里，不开灯。他搞不懂是因为自己与大学失之交臂，还是因为爸爸忽然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脑子一片空白，无法再思考。妈妈每天拿饭菜给他，他不想听她一个人絮絮叨叨，也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

    “为什么会这样？所有的是不是只是我在做梦？”司徒晓明一遍遍的问自己。甚至他还掐自己的手臂，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某天深夜，他从自己房间出来上洗手间。抬头望到自己爸爸遗像正看着他，突然醒悟过来。他好像看到爸爸对自己期望的目光，他明白自己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妈，我想重新读一年高三。”第二天，司徒晓明果断地向妈妈表达了这样一个愿望。

    “什么？你想重新读一年？”他妈妈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对。我觉得爸爸肯定期望我能考上名牌大学。我相信我可以做到。”司徒晓明说出自己决定的时候，感觉有些悲壮。他觉得自己肩负父亲未完成的心愿。而他本来就应该在大学里快乐的学习。

    “不过……”

    “妈，莫非你怀疑我的实力？你看周彭宇都能成为大学生，我怎么可能不行呢？爸爸如果没有过世，绝对会赞成我的。我现在就去看书，你帮我再买些脑黄金，我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十二点再睡，我就不信我考不上好大学。”

    “什么，还要买脑黄金？晓明，你怎么一点都不能体谅妈妈的难处？”

    司徒晓明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之前你一直坐在那儿发呆。不管不顾家里的事情。我之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什么？说的啥？”

    “哎，我怎么说你呢。你没瞧见妈妈这些天一直在担心吗？”

    “不知道。”

    “我们家已经大不如前。你已经成年了，以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你爸爸的丧事是我里里外外操办的。除掉打官司和赔给单位的钱，已经剩不了多少。我还不清楚，为了给你最好的读书条件，你爸还问别人借了钱。他一辈子勤勤恳恳，起早贪黑，心思都放你身上了，最后连命都搭上了，你怎么不懂事呢……”

    妈妈这番话对司徒晓明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以前他未曾考虑过，他那忠厚老实，任劳任怨的爸爸是为了给他最好的学习条件才把命搭上的。最起码，现在他妈妈把这归结到他身上来了。

    “你别再浪费钱去复读了，还要买那些个脑黄金什么的。让我消停点吧。现在我们欠了一屁股债，你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干，早点挣钱帮我还债吧。出来挣钱早，将来娶媳妇也早。我不想再劳心劳力了，只想平平安安过两天安宁日子。能吃饱，能穿暖，不想像你爸，到头来辛苦了一辈子，还没开始享福就走了。人活着真是太累了。唉。”

    司徒晓明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没料到妈妈竟会说出如此一番话。他从小就知道，妈妈有些市侩。过去妈妈尽管不像爸爸那样希望他考上大学，光耀门楣，但不管走到哪里，亲戚朋友中，一直对他引以为傲。总和别人唠叨说她儿子怎么聪明，以后会怎么有出息，在别人面前还是有个虚荣心的。原来爸爸的过世，对妈妈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打击。把一个女人的虚荣心都带走了。只剩完完全全的向钱看。他对妈妈感到非常，还有点生厌。

    他又躲在自己的房间不肯出来了。不管他妈妈如何劝都不搭理她。他心想，尽管没有脑黄金，但是还有之前买的辅导书，他可以一个人自学。他相信他一定会成功的。有时候想到自己成功的画面，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逼自己走向光明。

    可是好景不长，热情高涨的情绪没有保持多久就无疾而终了。司徒晓明的热情再澎湃，也抵不住没人夸奖自己。他享受别人的表扬，享受别人对他的仰望。说他司徒晓明在艰苦的环境下是如何如何刻苦，如何如何坚强。可是谁都没来表扬他。这感觉太差了。不仅如此，他妈妈每天在院子里和左邻右舍洗菜的时候，总是埋怨自己不懂事，不懂体谅妈妈，将来怎么会有前途。如此等等。长时间被埋怨，司徒晓明渐渐放弃自己了。而且他唯一的好朋友周彭宇，因为进了大学，每个周末才回来，和他聊的东西司徒晓明都没听过。渐渐地他和周彭宇也变得疏远了。他只剩下一个人了。

    司徒晓明偷偷把自己的老电脑卖到二手市场，拿着钱跑到网吧上网。也省了老是听到妈妈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