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悠摔过两次后，头顶的发髻有些散乱了，她不让严默出声，严默只好闭嘴。

    严默心中是太过担心才急忙找来的，他不知道聂悠将这天牢的黑暗看清几分，在聂悠还没当面捅破这层纸的时候，严默还是打算巴巴的讨好她比较重要，只不过聂悠就不是什么靠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小孩子，要是聂悠是一个能靠糖葫芦就哄笑的普通孩子，严默现在就不会紧巴巴的跑来找她了。

    一想到士兵报告的事情，严默就急得眼圈都红了，他是考虑了一会儿才找来的，可是在见到聂悠的样子后，她哪里还有起初刚见面那么淡定从容，严默只见聂悠衣服上有些脏，最重要的是……严默居然在她的裙摆和袖口上看到了血迹！

    要是平常的一点小灰尘严默还能找个借口和定国公交代，可是这血迹要怎么解释？

    定国公在离开的时候就交代了，照顾好聂悠，可聂悠现在这样狼狈不堪，严默急得如那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现在就找上干净的衣服和大夫来替聂悠看看是个什么回事，严默眼神闪躲着没敢和那脾气见长的聂悠对视，再一次‘不小心’看了聂悠一眼，严默发现她其实也没在看他，而是在看那个蹲在九十一号牢房角落里的犯人出神。

    “这、这、这……”严默的视线再次被聂悠脖子那清晰的五指印给吸引了去，那隐忍好久的泪终于夺框而出，他这下真的完了。

    本来严默就是相当不愿意当这个狱卒士官的，他一直想换一个地方当差，现在可好，地方还没换成，乌纱帽都要不保了，心想那定国公是个什么人，人家可是楚越年纪最大最有权势的一方权贵，聂悠是定国公极力要保护的爱孙，现在聂悠真在天牢里受委屈了，定国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严默现在是又气又急又恨。

    气的是自己怎么不多个心眼偷偷跟着聂悠，急的是自己将来的仕途该怎么办，恨的是那一群多嘴又多事的犯人，好好的天牢总想着出去，当初要不是那么作恶多端怎么可能会被人弄进来，进来后哪里是那么好出去的？一个个人见了聂悠就跟见了菩萨似的，聂悠倒不是什么活佛在世，要怪就怪那几个多嘴的人引起了聂悠的注意，本来那也就算了。

    待聂悠见了那关押在一百号牢房的人弄成这般狼狈的样子，严默想也不想就知道聂悠是受到伤害了，至于那伤害的人是谁也明显不过了，一个聂家军的手下败将，见到聂悠这种连谎话都懒得说的老实人，不打她打谁呢？亏得那蛮族人是大发慈悲没有下狠手，否则严默真觉得自己可以撞墙自尽了。

    严默出现后，聂悠再也看不见那毁容的男人的样子，她的害怕下了一些，不得已叹息：“嗯唔……”

    “十七小姐，咱、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晦气，晦气啊！”这个孩子什么地方不好玩，怎么非得碰上几个晦气人物？严默面对那九十一号牢犯的犯人就没什么好脸色。

    牢犯怕严默那是常理之中的事，可是聂悠怎么看那严默也在怕那九十一号牢房的犯人？

    聂悠没有多说什么，严默来了她也能早点花时间在聂纵过来接自己这种状态处理好，就听从严默的意思两人一起离开了，九十一号牢房的犯人一直在发抖不住，在他抱头蹲在角落一边发抖的时候，聂悠走远了，他听不到她浅薄的呼吸声才急忙再次站起身来跑到铁栅栏边看看聂悠离去的背影，嘴巴里依然发出微微的叫声，声音中带着多般不舍得，聂悠走远了一点都听不见，只留他带着颤抖的身躯嘴巴微张的傻站好久。

    严默护着聂悠快速的离开了天牢内部，要是在聂悠半路再为个什么人停下，严默打算明日就上朝辞官，大不了不做了，哪能有一日作为一个曾经的狱卒士官的自己还被他人连累关到天牢里，严默可丢不起这个脸！

    “严大人怎么好像挺害怕的？”聂悠指的是严默见到九十一号牢房的犯人的害怕变得更严重了，连那闪躲的眼神都停下来，头低得跟个丧家子。

    “不不不，下官不是在害怕那些事！”心中藏了许多事的严默没注意聂悠说的害怕指的什么，还是死鸭子嘴硬的不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这心虚的样子也当真是没谁了，聂悠要是还看不出严默是在担心自己向聂纵袒露自己在天牢所见所闻就真是够迟钝的，其实她是想问严默为什么不怕其他犯人，偏偏是在看见九十一号牢房的犯人后脸色都变黑了？想来那犯人穿着确实有些不一样，干净不说，衣服的用材不普通，如果那犯人家里没点底子怎么可能穿上那么好的布料。

    但是聂悠真心想不通，一个能在天牢里保持自身干净整洁的犯人，何故一张脸被毁成那样还没人替他救治，再这样下去……

    “那人，是谁？”

    “不不是，我不知道元大虎说了什么，下官真的不知道啊！”严默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就在推卸责任，他从不掺和朝廷那帮士官的黑幕，人是别人送进来的，他严默只是一个看牢房的头头，没理由去追问别人被关押进来的理由，他只管看住那些人，到日子就拖出去就没他什么事了，那么多年一直如此，今天偏偏碰上聂悠这个管闲事的，真是苦死严默了。

    出了天牢，聂悠被外头的艳阳给亮了眼，她用袖子挡了一部分阳光，才柔声道：“我问的是九十一号那个脸上有伤的犯人，严大人似乎见到那人神色都不对了，按理来说严大人不应该怕一个犯人才对，何况那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哑巴，他不仅说不出话，见到你就怕得躲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噗！”严默哪里还挂得住脸面，聂悠都那么质问了，怕是不认不行，索性就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好在周边都没什么人在看，否则他也不选择在天牢外对一个孩子跪下。

    “十七小姐啊，下官求求您千万不要将事捅到定国公那边去啊，上头那牢饭银两下官真的一点都没贪，平常下官只和天牢一些兄弟接受一些人来天牢探视的人塞来贿赂的银两，并不是那么多，至于那元大虎，下官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还、还有那……九十一号牢房的犯人，下官……下官……”

    那么快就不打自招了，聂悠对严默的骨气是相当的无语，没点野心还做什么贪污之事，好在聂悠将他都分清了，严默说的可能大半都是实话，聂纵是一个过来人，楚越的江山是聂家打下的，聂家要对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人进行调查简直易如反掌，严默没道理再期满，但是聂悠还是没从严默嘴里听到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

    聂悠再走进那个超自己扑通跪下的严默边上，受了他几个响头后，她还是追问：“那九十一号的犯人是什么人？竟令你如此害怕。”

    “他、他是……”不是严默不想说，而是那人的身份实在是不好开口，其实那个犯人的名号在宫中传得很开，就算他不说，只要聂悠愿意问一下聂纵，聂纵也定然知而不言，那个犯人的身份本就不他们这种小官员可以随意议论的，唯有聂纵开口，严默才觉得合理。

    “他是什么？”支支吾吾的半天真是让聂悠急了，她从未对谁那么上过心，只因那犯人和她熟悉的那人有着大部分相似之处，聂悠才那么在意的，否则他的死活，没有一点儿好处她怎么愿意管，被关在那里的犯人可是永不释放的恶徒，别的犯人是比不得的。

    天牢里的犯人有被冤枉，也有真的残暴的，但是要判一人永不释放，那人罪孽一定比深渊还要深了。

    “十七——！”

    “……”糟糕！严默还没将那人的身份说出来，聂悠听声音是聂纵回来了？聂悠将脑袋顺着声音抬去，果然是聂纵一脸担忧的刚从马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