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见过聂悠那么震惊和动摇的表情，慕九衍当很觉得自己做了很大一件错事，虽然聂悠并不想自己太多的自我责备，但是慕九衍已经无视聂悠那份动摇的神态了。

    “那副画怎么了？”

    “有没有落款！”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事儿，聂悠脑子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事儿了，她无法想象那么一副画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难道自己选择的逃避还是没逃开吗？那种画技和那画中的人的样子，简直和那个人如出一辙，可是她何曾见过那个人为自己画过这样的画像呢？聂悠以为自己一辈子或者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办法见到那个人给自己画那么一幅画，此时她不能理解的是，怎么会有人画出来画风那么相似的呢？

    “没、没有，那画卷上除了师娘，没有任何一个字。”来不及问为什么，慕九衍只能正面的老实回答聂悠的问题，若是他再问别的什么，估计聂悠都要急死了。

    难道聂悠和师娘有什么关联？慕九衍本不想深究那么多的，可是聂悠一次次动摇的神色和急迫的神态都让慕九衍没办法停止猜忌，一个人长得再像都没什么，但是就聂悠的态度来说，要是聂悠本身和师傅、师娘没有什么瓜葛，慕九衍就完全不相信了，毕竟聂悠从不会为谁露出那么震惊的表情，即使是被抓包在青楼也不曾动摇，这一次聂悠的神态足以说明了一切。

    “怎么……可能呢？”一个落款都没有，怎么可能如此相似！要说相似一丝半点倒没什么，可是全部都相似，那真是得多巧合才会这样，聂悠对没有落款的事简直无法去相信，难道一切都是她自个在妄想么？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那个人的踪影么？落寞的垂下手臂，聂悠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傻。

    “是啊，有什么不可能呢……”

    不过是她的样子，不过是她上一世穿过的衣服，谁规定只有上一世才有那套长老服，说不定在这个世上早在她投胎过来之前就有一样的人存在了呢？想到这里，聂悠的眉眼中更加显得失望和忧伤更加浓郁了，心底里的暗自安抚都是没用的，只会平添更多的不愉快，她无法控制情绪的波动。

    因为上一世太过遗憾，聂悠不想再走同样的老路，却无法停止那份深重的想念。

    聂悠的自言自语让慕九衍很是无奈，这又是怎么了？震惊和动摇过后就是失望和忧伤，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勾起她心中深藏的旧事，慕九衍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十七小姐你这是……”

    “……”聂悠还沉浸在旧忆中，没有顾及身边还有一个慕九衍。

    那幅画，慕九衍曾经偷偷见过师傅很怜爱的一遍又一遍轻柔的抚过画面，当时他不能理解凡世间的男女之情是多么令人魂牵魂绕的一种情谊，直到今天他算是知道一些了，但是慕九衍觉得自己和这份男女之情大抵是没有什么缘分的，因为自己竟让聂悠露出如此忧伤的神色，一个男人连最基本的都不能让在乎的女子开心的话，那还谈什么将来，何况慕九衍根本不敢妄想将来，景玄衣当初的笑话都是合情合理的。

    聂悠的发呆不禁让慕九衍很心疼，那样的聂悠简直和平常的判若两人，那副画到底是什么缘由才会让她如此牵肠挂肚，还要亲自找来上仙客栈，慕九衍此刻恨不得找到师傅问个清楚，只是他的师傅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若是聂悠和师傅见面两人悠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师傅钟爱的人就是聂悠的样子，聂悠在乎的是那幅画，如果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师傅的岁数和聂悠的岁数，差得太远了一些。

    要是师傅和聂悠是……

    “不！”慕九衍瞬间惊呼出声，他自己打破了自己的猜想。

    聂悠亦是被他的那一声惊呼给吓得回了神，慕九衍的神色也不像平时那么冷静了，若不是聂悠习惯了一脸平静示人，此刻她都会被吓得站起来，仔细瞅了一眼慕九衍，她为那个人动摇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是慕九衍怎么也跟着动摇了，一脸排斥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脑袋也微微左右摇晃着似在拒绝这什么。

    伸手到慕九衍的面前晃了晃，聂悠暂时收敛自己的情绪，“你没事？”

    “……”这次轮到聂悠安抚自己，慕九衍都显得不好意思。

    “我没事。”慕九衍眼神闪躲，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

    聂悠眨巴着眼帘，似有不信的意思，她轻巧落地站起身来向慕九衍走去，慕九衍好像能感觉到自己靠近，那身形也向另一边倾侧，仿佛是要躲着自己一样，聂悠带着疑惑，却没停止下脚步，她和慕九衍距离的位置并没有多远，只是四五步的距离她就安稳的停顿到了慕九衍的身边，这一次聂悠不是伸手在他的面前摇晃，而是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用四指试探他的体温。

    “嗯……”正常的温度，那为什么会那么动摇？难道是自己真的吓到慕九衍了？聂悠表示不理解，她的动摇自身可理解的，但是慕九衍的动摇，聂悠就没办法理解了，整件事下来最没有一个说得通的解释让她很烦心，为了那个人，她渐渐的变得不再平静，慕九衍压根没理由会和自己如出一辙，可是眼前的情况该怎么理解呢。

    “不，我只是……”在聂悠伸手试探体温的情况下欲言又止，慕九衍的耳根子开始发热泛红，其实他是在害怕一件事，刚刚猜测的那件事，慕九衍当真给自己吓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个节骨眼上，大家或许都想不到一块儿，可是他偏偏就那么想，本来没有什么波澜的心绪一下就堵塞起来了。

    聂悠等待着慕九衍的下文，眼神就一直落在慕九衍干净的脸庞上，那男子眼神复杂得犹如打翻五味瓶。

    察觉到身边的小人儿那道灼热的视线，慕九衍的犹豫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十七小姐，我只是……在想……你和我师傅……他……”

    会不会真的是认识的？然后那幅画，画中的那个女人和你有什么关联？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一点，可是慕九衍就真的只问出了一点儿，剩下的一半他说什么也问不出口，不是好意思，而是觉得不好，他要是真的将心底里的猜测问出口，那就是表现出聂悠的不信任和怀疑，以及对聂悠名声的质疑，聂悠是不拘小节的和他们来往，师傅的年纪约莫也是五十多岁了，师娘的画卷亦是一个成年女子，他若问出口，聂悠的身份就会被深入的怀疑。

    半沉下眼睑，聂悠知道这人想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她和他师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因为区区一幅画那么动摇，自己表现出来的情况是之前都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失望，她知道自己是隐藏不住那些情绪，也没办法在慕九衍面前否认了，因为到现在为止，自己都还是一副浓浓的眷恋和失望以及不安的神色。

    没有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聂悠背过身朝半开的窗边走去，这一层是上仙客栈的三层，从房间的东窗看出去，落入眼眸中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小部分上京的街景也随即进入她的视野中，她不过才高过窗沿一些，要真正的想要一览无遗窗外的景色，六岁的身躯还太小了。

    如果她的年龄不是六岁的话，那么自己表现出来的动摇和震惊在慕九衍看来就说得通，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的人就可以知道，聂悠是放不下的。

    “你师傅是不是叫什么名字？”

    “我师傅叫无慎，没有姓氏，就是无情的无，谨慎的慎。”是的，慕九衍算是立刻就回答了聂悠的提问，他是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那个神秘人，他虽然没见过师傅的真实的容颜，可能也没听过师傅真实的声音，但是师傅的名字只有一个，慕九衍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一旦有外人询问，他也并非是那么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主要是因为询问的对象是聂悠，慕九衍才会立刻回答的。

    “无慎……无慎？”不是那个人的名字，聂悠手指点上窗沿，来回拂拭的动作里带着一股子烦躁。

    “他最喜欢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黑色。”慕九衍的印象之中就是一身黑色，一年到头就是黑，从未见过师傅换过别的颜色。

    “……”也不是那个人喜欢的颜色，聂悠记得那个喜欢的颜色是紫色。

    “你师傅喜欢茶还是喜欢喝水？”

    “水，我师傅从不喝茶。”她是在追查师傅的底子么？慕九衍不明白，却也不隐瞒。

    不是，那个人喜欢喝茶，一年四季都喝不一样的茶，世人都送了他一个称号叫茶君子。

    “那你师傅可曾说过他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对于聂悠那憋了许久才问出的一个比较直白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思考了一下。师傅那个人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从来都没和他过分亲近，就算是教导自己那么多年，也只有慕九衍自个当无慎是亲师傅，至于无慎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慕九衍到底是没有信心，

    “不，师傅从没对我说他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敢去问，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一年他的在梨花树下，我站在高处看着师傅在梨花树枝干上刻字，我事后去看过了，被师傅刻字的地方已经被涂挂掉厚厚一层树皮，不过从刀刻的痕迹深浅上我依然看出那是一个名字，是什么字我分不清楚，我觉得第一个字像是泰，又隐约觉得不是。”

    不是泰，慕九衍的直觉很厉害，那个字绝对不是泰字！如果说是隐约看出一点痕迹，在从自己询问得知的结果配合下来，聂悠已经足够肯定了，慕九衍的师傅身上就是有那个人的影子的确是八九不离十，虽然刚刚她问过的都是相反的，那么她由此可以看出来，慕九衍的师傅绝对是在刻意隐藏什么，只有刻意隐藏才会露出马脚，才会事事都与她记忆中的反着来。

    但是那个人，如果真的在这个世上，他怎么可能那么怀恋她？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让你师傅和我见一面？”

    “我能知道原因么？”一切事情的原因，慕九衍说什么总得知道一些，否则他不甘心。

    “他来了，我见了，你便知道了。”聂悠没有正面回答慕九衍的问题，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回答慕九衍，唯独等到见到无慎才会有解释，若一切真如她期待的那样，那顾莲房呢？她该用什么的态度继续和顾莲房处着，顾莲房身上有着那个人诸多种种相似的地方，一颦一笑一神伤皆因自己而起，她实在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