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晚饭终究还是点了外卖，一菜一汤加上卤肉，两人吃得风卷残云满嘴流油，吃完后，辛苦奔忙了一天的闻人祁和姜荑各自躺在沙发上挺尸，肥猫蹲在姜荑脚边意犹未尽的舔着小碗里的残羹，系统寄居它体内，对猫猫好一阵嫌弃。

    姜荑放下捅咕了好一会儿的手机挑眼一看，见茶几上一片狼藉，好看的眉头不由皱了皱，鼓鼓腮帮子踢了踢自家跟班的小腿：“把碗收一下呀！”

    闻人祁瞪她一眼懒得理会，抱着手机继续看检索出来的娱乐圈八卦周边。

    放下碗筷那会儿，他有给王琛发过条消息，问起一个人——一个前两年很火，近两年却已逐渐淡出人们视野的歌星。

    姜荑见跟班不但不理自己，还冲自己翻白眼，小性子上来直接甩掉脚上的拖鞋，脚丫子冲着闻人祁的口鼻就伸过去。

    眼看着就要被荑猫猫的脚丫杵到嘴了，闻人祁薄怒，一把攥住她的脚踝，嫌弃了句：“恶心不恶心？”

    姜荑俏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立马还嘴：“略略略～恶心死你！”

    闻人祁一把拍开姐姐伸来的脚丫，在自己检索的关于那个歌星的信息中，留意到他在宁市开有一家火锅店。

    他把火锅店截了个图，打开和王琛聊天的对话框，发给王琛。

    盯了对话框几分钟仍不见回复，闻人祁放下手机，坐直身子伸懒腰，看了看姐姐荑猫猫，又看了看她脚边的肥猫。

    “小七小七，咱打个商量，你给姐姐按脚，姐姐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姜荑把脚丫子又一次伸到闻人祁身前，这次却是搁在了他的大腿上。

    闻人祁低头看去，见足趾珠圆玉润，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豆蔻花。

    冰肌玉骨该是什么样？肤如凝脂该是什么样？闻人祁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从来没怀疑过古人用出这些辞藻，夸大其词。

    于是，他吸了吸鼻翼，露出“嫌弃”和“不情愿”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轻柔的抚住姐姐的小腿，大手顺而向下，握住玉足～

    “如果唱得不好听，就得掏按脚服务的钱！”闻人祁挑眉，一副谁也占不得我便宜的模样。

    “哼！”姜荑臭屁的嘤哼一声，清了清嗓，转念想到什么，没急着开口，而是道：“要是你按得不好，也得付姐姐唱歌的钱！”

    闻人祁使坏的挠了挠姐姐脚心，逗得她缩了缩大长腿，嗔了自家跟班一眼。

    “咋滴？还得要我给你起个头？”闻人祁嘴巴死欠，仿佛不怼两句就浑身不自在。

    姜荑气得蹬他一脚，拿起手机，打开伴奏——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歌是正经歌，人正经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闻人祁脸色一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停停停！点歌！点歌！”他赶忙叫停。

    “不行不行！点歌收费！”姜荑促狭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闻人祁无大语，敢情从一开始就挖好坑等着了是不？他把姐姐的脚丫子往旁边一推，愤愤然起身。

    姜荑收回脚，蜷在单座沙发里，被自家跟班的影子罩住的她，受惊猫儿般怯怯打量闻人祁。

    他和她都再明白不过，或许他会欺负、伤害这世上其他任何人，独独不会欺负她伤害她，于是从小时候起，他们便能极默契的互演互和，她不断挑惹，他不断吃瘪，然后没心没肺的继续做小舔狗跟屁虫，以她的喜怒哀乐为自己的喜怒哀乐～

    闻人祁“tui”了姐姐一口，弯腰收拾起茶几上的杯盘狼藉来，当他端着脏碗筷走出客厅时，身后传来动听歌声——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你把梦想带身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清风吹…斜阳…”

    闻人祁会心一笑，低声哼和：“一千年～年年花开放，天天好时光，来一次人间也匆忙，小风大浪地狱天堂，还有你的灿烂…脸庞…”

    ……

    子夜宁静，闻人祁合上日记本，起身打开卧室窗户，让路灯光透进屋内。

    姐姐早已睡下，她的生物钟比闻人祁规律得太多，一般每天十一点后便会准时入眠。

    百无聊赖的点燃一支烟，闻人祁靠在窗边吞云吐雾，才“深呼吸”了两口，便转身看到肥猫踱步走进了他的卧室。

    奥特曼跳上柜子，跳上窗台，在闻人祁身旁支着前腿坐下，感慨了一句：“她真是有一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嗓子。”

    闻人祁微笑道：“何止，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奥特曼深以为然。

    想起了什么，奥特曼转头问闻人祁：“我看到了你和王琛的聊天记录，你是在尝试找门路帮她吗？”

    闻人祁吐出一口烟雾，点头。

    被系统附身的奥特曼，极其人性化的发出一声笑声，调侃道：“想不到你个死咸鱼臭吊丝，也有肯积极起来的一面？”

    闻人祁没把肥猫的揶揄放在心上，只自顾自抬头，透过窗户仰望茫茫夜空。

    今夜无月，甚至不见星辰，想来明天大概不会有什么好天气了，他望了半晌收回目光，轻声问了一句：“系统，你会帮我吗？”

    肥猫摇头。

    “我回溯时空来到这里，是为了对抗即将失控的古武，是为了扭转乾坤，避免人类自取灭亡。”

    “我不会为了你的个人意愿付出任何东西，更没兴趣伺候你去满足自己的儿女私情，我希望你明白。”

    闻人祁听完，戳灭了烟头，兀自一笑。

    “可是你口中的古武失控未来毁灭，当真属实吗？”他反问系统。

    这是一个在系统看来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它曾用无数次的轮回见证过这一点。

    “到现在为止，你才见识了多少？华锐的那些袭击者？你领导让你考虑要不要参加的项目？”肥猫嗤笑。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挺好奇，之前你领导让你考虑要不要参与那个项目，你为什么最终做出了那样的选择？”系统问出这一句后，通过肥猫的视角紧紧盯着闻人祁，既然它用算法得不出答案，就干脆问出来，寄希望于从闻人祁口中得到答案。

    闻人祁摇头，表示回答不了。

    明心见性是很难的，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而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难以真正自知，更多的不过是浑浑噩噩罢了。

    “我…只是觉得，该答应下来的，该去做的。”他用一个“该”字来回答。

    “该？武人可以轻易摧折共析钢铸造的拳桩，记得那时你还大惊小怪的拿这个事来问我，你可知道，这种档次的武人，在所谓古武联盟里，连中流砥柱都算不上，你这一个该字，未免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闻人祁没有接茬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鬼使神差的，想起记忆中连面目都早已模糊的父亲。

    还有那个一直以“小杂种”称呼他的老人，他即便有再多不是，可他的某些执念并没错。

    闻人祁思绪回转，又突然想起了重生前的一首歌，下意识便哼唱了出来——

    “你是…呣…你是——遥遥的路，山野大雾里的灯，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

    奥特曼被歌声吸引，肥脸上的戏谑渐渐消失。

    “你是…明月清风，我是你照拂的梦，见与不见都一生…与你相拥…”唱到“相拥”这里，闻人祁有些卡词，皱眉沉思。

    肥猫听着他哼唱的歌，觉得很有些意思，于是道：“继续唱下去，我走过这段时空那么多次，我的程序里居然没有关于这首歌的记录。”

    闻人祁回看肥猫一眼，皱眉想了片刻，重新开口：“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愿你所愿的笑颜，你的手我蹒跚在牵，请带我去明天…”

    “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我愿活成你的愿，愿不枉啊愿勇往啊，这盛世每一天…”唱到这里，闻人祁的歌声戛然而止。

    楼下，有人驻足，抬首，望不穿二楼。

    可是她却也认得，那是闻人祁的声音。

    澧兰站在楼下等了许久，等到二楼卧室的灯熄灭，终于还是没等到这首歌的下阕。

    二楼卧室熄灯后没一会儿，她便也转身离开，临行前曾回头，深深望了那传出歌声的窗户一眼，坚定了心中某个想法——

    师父说，骨灰坛和遗书，最好交到闻人家的老人手上，务必瞒住遗书主人的儿子……

    可澧兰却认为，闻人祁，才是应该拿到骨灰坛和遗书的那个人。

    她从小就不听师父的话，她打定主意，这次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