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祁！如果硬接这道万字轮印，你定然会陷入休眠！你到底在想什么！”肥猫冲着夜空大喊，却只看到“闻人祁”回头，冲它温和一笑。

    他在极光中飞走，冲向了昙悲的浮屠金身～

    远空外忽而轰隆隆巨响滚滚，震天而来！

    肥猫回头，看见导弹破空，尾部火舌划出了璀璨光弧！

    “闻人祁～”它讷讷呢喃，气极反笑。

    “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当真是惊天的谋划！闻人祁！你这个独夫！独夫！”肥猫一边狂笑一边喝骂，当它看到导弹飞来后，终于将“闻人祁”所谓的“尚有你想不到之处”领悟了个大概。

    武圣交战繁华之城，为世不容，从今夜起，世人在直观见识过这种强绝力量后，会对古武再持何种态度？会对“公约”再持何种态度？！

    闻人祁逼战昙悲的终极目的，也许就是想在世人心里埋下一粒种子！

    即便这粒种子很大可能会枯死，但也有很小的可能会萌芽～会在将来，开成压塌“公约”的奇花！

    而此刻的“闻人祁”，已经拼着耗尽最后的炁，冲破昙悲的浮屠金身，近身绕到昙悲身后，用胳膊锁住了昙悲的脖颈。

    昙悲从佛光入定中醒来，还没来得及涌劲震开“闻人祁”，便听到他附在耳边说道：“昙悲，你师父的死，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宏慈大师一生光明磊落，可以为了接济净禅山下的穷人散去炼体之财不入武圣，道首凭什么容不得他？”

    “还是说…宏慈大师的死，另有隐情？”

    昙悲顿时愕然！

    “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昙悲惊愕之间放弃了挣扎，只一味逼问。

    “闻人祁”不答，只裹挟着他腾跃而上，直入万米云空！

    云海翻腾，气流呼啸，“闻人祁”死死锁住昙悲，注视着导弹破云而来，留给了他最后一句话——

    “烂柯寺的藏经阁里，不止藏着你师父视若珍宝的那些佛经，还藏了武帝绝不希望你知晓的秘密，你何不自己去找？去看？”“闻人祁”说完，把住昙悲的双手双臂直面导弹！

    夜空下，金光大佛慢慢消散～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天际传来巨响，而后火积云天！

    这一夜，乔安没有在武圣之战中沦为废墟。

    这一夜，无数人看着天际火光彻夜未眠。

    ……

    午夜的水龙镇市集幽寂莫名，极端的狂风与暴雨过后，街道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闻人祁从一条小巷走出，疲惫的步伐踩在湿漉漉地面上，踩碎了月儿朗照投下的露华。

    他穿过街道，翻越护栏，循着记忆走回广场，捡起了一块碎陶片～

    两个小时前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吹打如末日，几乎将路边停放的车辆都掀飞，那时闻人祁眼睁睁看着无常与吴中旭撤走，本想去追却被澧兰和布兰琪死死拉住，无助之下只能就着大雨痛哭了一场～

    那时他摔倒在瓢泼大雨中，亲眼看着父亲仅剩的最后一小捧骨灰被暴雨冲刷而去，他在雨中不停的哭喊着“对不起”，用一场淋漓的泪流尽前半生未有的狼狈与不平～

    可是，人只要还活着，人间总有雨过天晴。

    如果有一项能力人人都会，那它必定是坚强，世事纷杂无有顺风顺水，闻人祁早在过去很多年间，就孤独的在舔舐伤口中知晓了坚强的含义，他知道自己固然可以脆弱可以痛哭，但不能永久的沉湎在悲痛中走不出来，他更知道如果不能振作，等到下次再碰上这种事这些人，他或许连事后哭一场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闻人祁脱下病号服外面罩着的外套，把两个袖口打结，简易的做了个布篓，小心翼翼着把碎陶片放好，又站起身来，沿着广场细细找寻。

    他的身后，澧兰与布兰琪也从之前避雨的小巷中走出，一同用目光追寻闻人祁背影，各自心情复杂～

    看着看着，澧兰从衣兜里掏出她的烟，抽出一支，点燃～

    当辛辣的烟草呛进澧兰胸肺间时，一辆临时租来的商务车终于姗姗来迟在路边靠停，而广场上的闻人祁，也捡齐了能找到的骨灰坛碎片，在一具女尸旁蹲了下来～

    还没等车子完全停稳，姜荑便急切的拉开门跳下车，浑不顾鱼尾裙裙摆曳落在地上沾泥污湿…

    她拽着裙子握着手袋三两步跑到澧兰与布兰琪身前，放下裙摆分别抓住两人的手，不停追问：“小七呢？小七他在哪儿？有没有出什么事？”

    布兰琪一声唉叹，顿时令姜荑一颗心沉到谷底，她瞪大美眸看向布兰琪，唯恐下一秒，便从布兰琪口中听到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消息。

    “小姐，闻人祁没事，只是他…”布兰琪拍了拍姜荑抓着她的手欲言又止，视线一直停留在广场那边不曾挪开。

    姜荑很快便注意到布兰琪的异样，当她转过螓首，顺着布兰琪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时，终于看到跪坐在广场上孤凉的男人～

    她放开了布兰琪和澧兰的手，踉跄着退了两退，捂住嘴巴，又慢慢向广场走去。

    徐沅芷赶在姜荑后脚下车，才一近前便被澧兰拉着往后方街道跑，布兰琪没有多余理会她们二人，而是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来到了广场。

    姜荑来到闻人祁身后时，他正蹲坐在女尸旁闷着头发呆～

    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钻进了鼻孔，闻人祁才循着香味儿转身抬头。

    七日前的他，神采奕奕阳光干净，而如今的他，胡茬满面憔悴不堪……姜荑看着这样的闻人祁，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似的难受极了～

    她缓缓蹲下身去，素手柔荑温柔的抚上闻人祁肩膀，低声轻唤：“小七～”

    闻人祁回头冲她温和一笑，颤抖着嘴唇憋住泪花～

    “姐姐～你来了？”

    姜荑点着头，错开视线看向地上的女尸，少有的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柔着声问：“她…她怎么了？”

    闻人祁转过头，双膝改蹲为跪，把头磕下，磕进未干的泥水之中～

    “姐姐…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为什么即便到了今天这个时代，还有人可以随意草芥人命？”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我拿我的生命起誓！”闻人祁伏在地上咬紧牙关，脑海中不断回想无常吴中旭的面容，他要死死的记住他们！记住这两个人！

    姜荑听他立下这么重的誓言，本能的内心一慌，拉住闻人祁胳膊连声问：“到底怎么了嘛小七？发生了什么？是谁害死了这个姐姐，和我说好不好？好不好～”

    闻人祁却不作回答。

    过了许久，他才从地上抬起头来，萎靡着神色，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什么也不要问，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我想了很多…也许有些事情，只有等我够资格了解了，才能捋得分明。”

    “等到那时，即便我们不互相坦白，大概也能彼此相知的，对吗？”闻人祁沉声说着，拼着最后的力气，把地上的女尸抱起。

    姜荑随着他起身，一直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之间，她竟觉得小七正在走远～直到闻人祁回身冲她再次微笑，才多少消弭了些她的不安。

    他说：“姐姐，小七对你说过的所有话都算数，不管过去还是将来，不管相聚还是分开。”

    “我们像以前一样，我还是你的小跟班，你罩着我，我罩着猫～好不好？”

    听自家跟班说完，姜荑再也按捺不住连日来积攒的委屈，不顾他蓬头垢面，不顾他横抱尸体，以鱼尾裙明艳的清朗华丽之身，投入自家跟班怀中～

    “小七～我陪你，陪你把这里的事处理完，陪你把这位姐姐的遗体安顿好，然后，你带我回家～”

    闻人祁咬紧下唇，仰头望天，回流泪水，重重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