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十秒之后，唐老板神色微变，容色间原本的玩味在一阵急促音转之间换作了凝肃！

    十秒之内错乱无章，十秒之后音动声转，居然把之前杂乱的音符串联，渲成了如愿里“可是你如愿的眺望”的伴奏！而前两句的“山河无恙，烟火寻常”若是单独摘出来，可不就是极容易让人觉得伴奏杂乱吗？

    直至此刻，红姐终于慎重了起来，紧盯闻人祁指节拨动，暗自点头。

    前奏落下，姜荑歌起。

    “你是…遥遥的路～山野大雾里的灯…”

    “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

    姜荑得天独厚的女声本就极为悦耳，否则也不会在海选复赛时只凭清唱便征服了一众观众评委的心，而在她唱过《如愿》之后，哪怕网上很快便有了诸多的伴奏配音，却始终没出现如人意的版本，仿佛这首歌不管怎么配，总差了那么点意思，少了那么点灵魂。

    直到现在，这首歌才终于完整！

    红姐把闻人祁姜荑二人的奏和看在眼里，因《如愿》而郁结了好些日子的心痼总算告解，她如释重负般一笑，忍不住手上打起拍子，应和起两人的演绎来。

    “山河无恙～～烟火寻常～～可是你如愿的眺望～～”

    “孩子们啊～～安睡梦乡～～像你深爱的那样～～”

    姜荑在自家跟班的古筝伴奏中高声歌唱着，歌词里的意象令她按捺不住心绪复杂……

    小七，直到今天姐姐才明白，为什么这首歌在你录给我的歌单里置顶～

    山河无恙与烟火寻常，对你而言，是否就是闻人叔叔没来得及看的风景？而你需要承接他的意志，用你的双眼替他去看？去守护？

    他曾深爱过你安睡梦乡的模样，那么你呢？小七？闻人叔叔他…是因为古武而死…

    小七，你自小心思就藏得深～深到很多时候即便是姐姐，都看不透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走你所走的长路…这样的爱你啊！～～”

    小七，妈妈说你是武圣，在乔安打退了昙悲……

    “我也将见你未见的世界，写你未写的诗篇！”

    “天边的月，心中的念，你永在我身边～～与你相遇——一生清澈，如你年轻～～的～～脸～～”小七，我的小七…如果这首歌藏下了你对父辈的承诺，叙明着你对抗武人的意志～～

    你又为什么，愿意一肩扛起这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未来？！

    姐姐心疼，姐姐…甚至不敢往深了想～

    ……

    一曲终了，满堂鸦雀无声。

    怔滞了两秒后，在红姐的带头下，场馆陆陆续续响起掌声。

    掌声从依稀到稀疏，又从稀疏到哄噪，亦然唐丰年，向来在名利场里沉浮少有动容，都在姜荑天籁般的歌声、倾尽情感的演绎中鼓得十分起劲儿。

    闻人祁伴奏完毕，双手覆落筝面，低头眼眶红红～

    有些伤感可以因情而动，可是一旦抬起头来，便不可深作缅然～他抬头看向姐姐，在她明媚泫然的目光中，温润一笑。

    抱着古筝起身，缓步走到古装丽人的身前，蹲下，把古筝交还：“谢谢你的筝了，好人一生平胸。”闻人祁出言无状，只是古装丽人却紧紧盯着他，久久没有收回自己的筝。

    一个男人，弹奏着他自己写下的歌曲湿了眼眶，而且歌曲里所包含的情感，还如山一般厚重…

    等到他弹罢回神了，又很快能脱身抽离，捡回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

    当真是好大的落差！…古装丽人心想。

    音乐之所以动人，是因为它往往包含着人们最真挚纯洁的情感，于是一个人若是音里音外截然不同，那毋庸置疑，他音外的模样，一定是他的保护色…

    古装丽人坐在矮凳上微微欠身，却没有收回古筝，而是瞅准机会一把抓走了闻人祁揣在衣兜里露出半个角的《如愿》简谱。

    低头简单看了看谱上落款的名字，她抬头直视闻人祁，问道：“你叫闻人祁？”

    闻人祁曲谱被抢愣了一愣，当即把谱从古装丽人手中夺回，而后将古筝往她怀里一塞，起身低眉，拿鼻孔瞪古装丽人。

    “随便从别人包里拿东西，你这人不讲礼貌！”

    闻人祁没有回答她的话，简单吐槽过一句后，抬腿便往姐姐所在的方向走去。

    “闻人祁，我叫叶清言，记住我的名字！”他刚走过没两步，身后便传来古装丽人的喊声。

    啊这？闻人祁回头看了看叶清言妩媚的笑脸，转过身来时注意到荑猫猫白皙的小脸黑成了锅底色…

    讪笑着走回姐姐身边，一句解释话语还没说出口，那边红姐的声音又传来——

    “闻人祁，《如愿》这首歌，有没有意向把版权给我？”

    无端端招惹了叶清言，暂且不知道该怎么和荑猫猫狡辩的闻人祁，干脆错开视线看向红姐，嘿嘿一笑道：“红姐现在不质疑我是《如愿》作者的真实性了？”

    红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赧然道：“小伙子人显年轻了点，是红姐的错，以貌取人了，红姐给你赔个不是？”

    闻人祁心说《如愿》还真不是我写的，就是这个时空里没有罢了，并默念了两句“菲姐小恬对不起”。

    默念完后，他又“嘿嘿”一笑，贱中还带了点谄媚：“红姐呀，这歌不是我不给你，主要是在你之前呢，嘉鸿就给过我一份草拟合同，我虽然没在合同上签字吧，但已经有意向把歌交给他们运营，实在抱歉了。”

    红姐听他说起草拟合同的时候原本有些失落，可听他说到没签字的时候，立马眼前一亮心思活络了起来。

    “欸！闻人，既然没签字，就不得非要在嘉鸿这棵树上吊死嘛，虽然红姐不像嘉鸿一样财大气粗，但一首歌还是买得起的，明人不说暗话，红姐确实喜欢极了这首歌，买来也不是为了赚钱，只要你愿意尽管开口，红姐保准让你满意好不好？”

    红姐说完，闻人祁心里无奈一叹，正憋着理由推拒之间，另外一道男声适时响起——

    “红姐，君子不夺人所好呢！我人还在这儿你就当着面挖我们先发现的歌，这不太好吧？”唐丰年边说边走近，话落之际分别向闻人祁和红姐微笑致意。

    “唐老板，你们嘉鸿每年收那么多好歌，让一两首出来又不伤筋动骨，就不能做做成人之美的事吗？”见唐丰年出面，红姐不由微微懊恼，语气间溢着些不满。

    唐丰年冲红姐歉意一笑，复将目光投向闻人祁：“闻人，你怎么说？”

    闻人祁与唐丰年对视，凝眸看着大老板亲近和善无懈可击的笑容，心里却微凛：“你是唐丰年唐总？”

    唐丰年微笑点头。

    “那唐总，敢问能不能借一下贵公司的法务部？”

    唐丰年闻言一喜：“你决定好继续那份草拟合同，把歌给嘉鸿了？”

    闻人祁摇头，回头看向姐姐荑猫猫，笑得意味深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