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祁言至此，态度便已明朗，他原本想着推诿过去就是，可出乎他意料的，方寒竟进一步恳求道：“闻人先生，请恕我冒昧，我这个人呢，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在科研方面有点偏执，既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实验，就把实验结果给我看看呗，咱们学的都是材料学，如果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还能互相探讨探讨嘛。”

    由于从小的经历所致，闻人祁待人接物素来脸皮薄，换作其他什么东西，经方寒这么一说没准就给了，可他要的偏偏是“炁解析”的实验结果，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三言两语就能要走的。

    正当他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时，一旁的程佳蕊开口道：“算了方寒，你看他那小气吧啦的样子，不愿意给就算了，我今天和他过来还有其他事，你带着他们去忙吧。”她说完不等方寒作出反应，拉起闻人祁手腕便往研究所的方向走。

    进到研究所，闻人祁在电梯门口甩开了程佳蕊的手，程佳蕊回头看去，对上了闻人祁意味深长的审视目光。

    眼前男人抱着手皱着眉，微微拧起来的眉峰显得冷峻，哪怕程佳蕊心里没鬼，却也在与他对视片刻后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

    “闻…闻人？”程佳蕊挤出笑容，迟滞的唤了唤他，想要开口解释，又无从说起。

    “南科大那场实验，你和多少人说起过？”闻人祁盯着她的瞳孔质问。

    “没…没多少，除了方寒，其他的你都…都认识。”

    “你为什么要往外说？”

    “我…我…”

    “你想要我手里的实验数据？你拿实验数据做什么？”

    “闻人，你别误会！”程佳蕊话音突然急促。

    闻人祁止住质问，等待着她的解释。

    “你那次实验的数据，真的不是我想要。”

    “你相信我，确实是方寒托我问，正好今天我们过来，我才让他在这里等等你。”

    她话至此，闻人祁总算舒开了眉头，他抱着手臂低眉，轻叹出一口气。

    “程佳蕊，我可以相信你吗？”他沉着声音问。

    简简单单的问题，问得程佳蕊心头一滞～

    不待程佳蕊回答，他又自顾自呢喃：“也许我该相信你…”

    程佳蕊咬着唇拉了拉他的手腕，他没有甩开。

    “我这人素来不太能拒绝人，谢谢你替我解围。”闻人祁说着，失笑，“不过要是你没有替我解围的话，说不定这会儿我已经回去了。”

    “程佳蕊，我都选择相信你了，你别心机我好不？”

    “我真怕你帮我解围是演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好从我手上拿到那些数据。”

    闻人祁话音落下的时候，电梯门恰好打开，他径直走了进去，程佳蕊在电梯外面愣了两秒，直到闻人祁在电梯厢里回过头朝她看过来，她才迈动步子。

    梯门关合，电梯没有往上，而是往下。

    楼层显示做成液晶屏样式，闻人祁看着上面被程佳蕊点亮的“负一”，感知着电梯一直下降久不见停落，狐疑着目光冲程佳蕊看去。

    程佳蕊侧头本要给他解释，却在迎上他的目光后心里一梗，抿住红唇。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那目光中透着疑惑色，还有不加掩饰的戒备～

    闻人祁不信任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的不信任…

    程佳蕊细细回想着与他认识的经过，在每一次交集中苦寻蛛丝马迹。

    那时候与他第一次相识说话，是以邻居的身份，她还没回到程家遵从遗嘱继承集团。

    程佳蕊清楚记得那天傍晚抱着猫的大男孩，他敲开自己的房门，站在门外笑得青涩，一看就没怎么和女孩子说过话。

    然后，程佳蕊就听到他“不要在某天出门”的叮嘱。

    那时候的他，清朗、干净，笑起来会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里满满都是真诚～

    后来，她没有听他的规劝，在他说过的日子出门，遭遇车祸，蒙他所救。

    从那之后，闻人祁基本每次见到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开口就是追债。

    八万块对程佳蕊而言不痛不痒，故而即便闻人祁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没少鄙夷过闻人祁的小气…

    再后来，华锐食堂的袭击，鹰派武人的猎杀，闻人祁一次又一次的在她危难时刻站出来，一次又一次的护她脱离危险～

    一次又一次的～像小太阳般照散去她的黑暗～

    在她眼中小气巴拉的闻人祁，贱兮兮总是犯二的闻人祁，哪怕她还欠着他的钱，他也没有表现过对她的疏离，何况是戒备？

    直到…直到公安局的那次传唤～

    程佳蕊因着回忆黯然，在他面前低下了头。

    她无论如何也否认不了，他对她的戒备是她咎由自取～

    “闻人，对不起～”程佳蕊闷声，说出一句因为说得太多而苍白无力的道歉。

    闻人祁听着她的道歉心生烦躁，他不像她那么心思细腻想太多，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好。

    他叹气，摆手，就事论事：“算了算了，不说也说了，以后别这么大嘴巴就行。”

    “那天我做实验的时候你也在场，我记得你还问过我，实验重不重要。”

    “我当时回答你说，我愿意拿命去换，程佳蕊，我再向你重申，这个东西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你的爷爷…唉～”

    “你还记得我们在川溪区被武人追杀吗？”

    程佳蕊抬头看向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复焕神采。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的他挡在她面前，用心用命，护得她在茫茫杀劫中安然无虞～

    “那晚出现的武人真强呀～抬手之间翻江倒海。”

    “不，你比他们强！闻人，那晚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来的。”程佳蕊出言激动，强调着闻人祁对她的救命之恩。

    闻人祁敷衍一笑，他的体内有不可名状的诡异，强的是那诡异，而不是他。

    “我要讲的不是这个。”他说。

    “程佳蕊，你觉得科技创造的热武器，足够对付武人的强大吗？”

    “我曾听人说起过，说有个特别厉害的武帝，他创建了古武联盟野心勃勃，想要凭借武道让武人凌驾于世俗之上。”

    电梯终于停下，电子门朝两边洞开，程佳蕊听着闻人祁的话迈步走出，失神的打量着旁遭环境。

    地面上的研究所是她投资新建的，那只是一个表壳罢了，真正研究中心其实在地面之下。

    她看过爷爷留下来的机密档案，知道这处研究中心几近耗费了他半生的心血，只就资金投入，便超过五百亿！

    “闻人，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她回头浅笑，梨涡绯然。

    闻人祁走出电梯环视一番周遭，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墙体，作为材料学硕士的他很容易便看出来，这墙上镀有涂层，大概是某种高分子材料。

    “你可别小看这墙哦，它的防爆防震性十分强大，安全性比之阿美莉卡总统的安全屋也不遑多让的。”

    “外面这层涂层是高分子纳米材料，可以隔绝电信号，不信你掏出手机打个电话试试，看打不打得出去。”

    闻人祁心里微讶，问道：“这是你们程氏的产业？宁市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程佳蕊小得意着点头，回答了闻人祁先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