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闻人祁从医院把老赵接了出来，扶着老人上了轿跑后座。

    一辆大牛，一辆酒红色的保时捷911，一前一后停在医院正大门前，引得来往行人注目。

    戴着大黑框墨镜不可方物的佳人坐在911驾驶位上，不时挑眼看看副驾驶座上另一个同样不可方物的女人，见对方老神在在一点没有寄人篱下…啊不对，寄人车下的觉悟，她果断伸手掐了她一爪。

    “呀！”

    闻人祁扶老赵上车刚关好车门，便听到副驾驶座上传来程佳蕊的痛呼，他疑惑着目光看了过去，听见程佳蕊告状道：“闻人，她拧我胳膊！”

    闻人祁无语地撇了撇嘴，瞅向自家姐姐，“咋又动起手来啦？”

    荑猫猫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摘下墨镜，傲娇的“哼”了一声：“她自己又不是没车，干嘛非要过来跟我们挤？”

    闻人祁皱眉，老赵坐在旁边“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引擎声响起的时候，闻人祁正低头整理着老赵的出院手续，兀然又听到“呀！”的一声，这次声音响起的方向是驾驶位。

    他抬头看去，瞥瞥程佳蕊，又瞥瞥姐姐，问道：“又咋滴啦？”

    “她…她…程佳蕊！你这个臭流氓！赵老师还在车里呢！”

    程佳蕊把脑袋一甩，学着姜荑刚才的模样偏过头傲娇“哼！”

    “她拧你胳膊？拧就拧呗，反正是你先动手拧人家的。”闻人祁不以为意的说着，又低头整理起了文件。

    “呜呜…我拧她你会过问，她拧我你就不管，你个木得良心的死跟班，嘤～”

    “她拧的不是胳膊，她拧姐姐的，姐姐的…委屈死姐姐啦！”

    闻人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好好！我过问我过问，程佳蕊呀，你不该拧我姐姐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对吧？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姐姐一般见识，你…卧槽！”

    “呀！”

    闻人祁正在说教着，姜荑又是一声痛呼，阿祁这次可看明白了，程佳蕊这坏婆娘拧的压根不是胳膊！

    她居然拧我家猫的胸？！闻人祁吃大惊！

    特么的这么手欠，拧坏了咋整？我自己都还没拧过呢，果断伸手！

    程佳蕊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赶紧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回头眼巴巴看着闻人祁。

    “程佳蕊，你特么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我姐姐在开车呢！”

    “给你脸了？再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给你扔下去？”

    “呜呜…小七，她欺负姐姐！”姜荑咬着唇珠泫然若泣。

    “闻人，是她先动手的～”程佳蕊瘪着小嘴可怜巴巴。

    闻人祁扶额，身后的老赵适时搭了句嘴：“烂泥巴呀，要不你换到前面去呗，驾驶位也好，副驾也好，总之把这俩丫头隔开嘛。”

    闻人祁回头冲老师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真是个不错的建议。

    “姐姐，你靠边停一下，我和程佳蕊换个位置。”闻人祁刚一说完，程佳蕊立马接道：“为什么不是她换去后面？你来开车不行吗？她一个女司机，我不放心她的技术。”

    “说谁女司机呐？你不是女司机？你个坏婆娘，开车的技术还不一定有我好呢，就敢嫌弃我？”

    坏婆娘？程佳蕊听到姜荑嘴里蹦出这三个字，柳眉一竖本要发作，可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几转后，出口之间语气竟变得幽怨起来：“闻人…你姐姐骂我～”

    “骂你怎么了？坏婆娘又不是我说的，是小七说的。”

    “再说了，就你利用我们家小七那些操作，你扪心自问，你难道不坏？”

    “可怜我们家小七，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要不是有我这个姐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大…唉！”

    老赵噗呲一下笑喷，闻人祁视线转向姐姐，无语盯。

    “荑猫猫，你故意的对吧？什么叫一把屎一把尿喂大？”

    姜荑吐了吐香舌，把着方向盘靠边停车，“哎呀别在意辣么多啦，小七你快换到前面来，姐姐给你系安全带哦！”

    程佳蕊听着她这副骚了骚了的语气，嘴角抽了抽道：“闻人，你来开车，我怕她一会儿良心不好把我带阴沟里去。”她说完还碎嘴嘀咕了句“妖艳贱货…”

    “你说谁是妖艳贱货呢！”

    “说你，怎么了？你看看你胸前那两坨，长得跟那狐狸精似的，讲个话不能好好讲非嗲声嗲气，还说不得了？”

    “呜呜呜…小七，她自己没有，就嫉妒姐姐胸大！”姜荑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哭诉，闻人祁满脸黑线。

    “你俩能不能正常点！”

    “赵老师还在呢！就什么虎狼之词都敢往外飙！”

    “程佳蕊！你下来！我换到副驾驶去！”

    阿祁连续吼了三声，才堪堪镇住前面这俩脑子有泡的婆娘，老赵摇着头补了句：“姑娘家家的，确实该注意点仪态。”

    姜荑赧着俏脸吐了吐舌头，程佳蕊却闷着脑袋坐在座位上不动。

    “程佳蕊，你是没听到我的话吗？赶紧下来。”闻人祁边伸手开车门边向蕊蕊发出通牒。

    “为什么一定要我换后面去？我喜欢副驾驶位，这里视野开阔。”

    “闻人，你就是偏心你姐姐！”

    姜荑听了程佳蕊的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仰头微眯着眼睛说道：“哎呀呀，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呢！我一手养大的跟班，他不偏心我能偏心谁？”

    “再说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家小七哪哪儿都好，就是不会开车。”

    不会开车？

    程佳蕊转过头，挑眼看了看下车已经在副驾驶车门外等着的闻人祁。

    闻人祁站在车外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坏婆娘那鄙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

    换了座位之后，姜荑和程佳蕊总算消停了下来。

    车子一路疾驰驶进市区，二十分钟后，在江边一家川菜馆前停了下来。

    闻人祁开门下车去扶老赵，程佳蕊拎着包包站在一旁搭手，姜荑坐在车里翻着包包连连喊了两声“小七”，待闻人祁从副驾驶车窗探进头，她把手机和一板酸奶递给跟班，嘱托道：“小七，餐我已经订好了，待会儿你进去直接拿手机扫就行，姐姐的手机密码你知道的。”

    “还有哈，赵老师肠胃不好，饭前你拆瓶酸奶给他开开胃，酸奶我是听医生的推荐在网上买的，特别适合中老年人。”

    闻人祁接过手机和酸奶，疑惑着目光打量了姐姐一眼，“你怎么知道老赵肠胃不好？”

    姜荑翻着小白眼斜瞥，“我怎么知道？前些天你跟赵老师住院，前前后后都是姐姐在操持，你说我怎么知道。”

    老赵被程佳蕊搀着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车里车外的一双小儿女，心里淌过暖流。

    闻人祁抿了抿嘴，轻拍姐姐手背点头。直起身来时，保时捷引擎声轰鸣，很快远去。

    姜荑泊车去了，闻人祁则拿着酸奶和手机，站在路边久久目送。

    老赵看着自己关门弟子的背影，看着车子驶远，突然眼眶子一热～

    从那年离婚卖了房子投项目起，他这些年来，一直孤僻、离群索居。

    很多年了，很多年没感受到被晚辈关心的感觉，老赵都快忘了，那是种什么滋味儿。

    他挣开程佳蕊，蹒跚着步子，来到闻人祁身边，与他一起目送车子消失在远处。

    “烂泥巴…”老赵顿了顿，“我老头子，算是沾到你的光了。”

    闻人祁斜睨，微笑。

    他把酸奶拆出一瓶，插上吸管递给老赵，挤眉弄眼玩笑道：“便宜你了！”

    老赵莞尔，两人身后，程佳蕊怔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