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孩子扔到女人面前道：“这不还有一只手和两条腿么，去，拿给邻居家换只腿来，老子今天要加餐！”

    女人：“要不在忍忍吧，等稻子熟了，咱就有饱饭了…”

    男人：“稻子？你可真是白日生梦，那稻子是被诅咒的！5年了！5年都不会长稻穗的稻子！你要是不去，老子就吃了你！滚！都是你们这些娘们儿晦气，稻田年年不出穗…”

    女人抖了抖赶紧抱起孩子跑了出去…

    可到了门口女人停住了脚步，转头对男人说道：“可…可要是死了…以后就没法换了呀…”

    男人顿了顿…走上前来抓着女人的头发向床边走去。

    男人道：“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在还没死透之前先怀上一个！”

    屋内瞬间传来一声衣衫破裂的声音，随之便是女人的惨叫和孩子嘶哑的哭声…

    灰子再也受不了了，头也不回的向牛车那边跑去，灰子爹他们紧跟着灰子，生怕他闯进别人家被当作口粮…

    灰子跑到牛车前扶着牛车大口喘气，宛如一块石头压在心口…他不懂，这样的年代怎么会有如此荒谬之事…

    灰子泪流满面，烟瘸子急问道：“幺儿这是咋啦？受啥欺负了咋这委屈？”

    灰子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哭的是这个世界还是哭那可怜的孩子又或者哭那无法言喻的内心…

    青衣拍了拍灰子的肩膀安慰道：“或许等将河磨还回去之后这一切都会好呢？”

    灰子猛然抬起头，宛如抓住了黑暗中的那一丝光亮急促的问道：“会好么！是不是真的会好！是不是他们不用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是不是那些孩子会得救！”

    李姑奶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灰子说道：“会的。”

    灰子：“爹！咱快去啊，这还等什么！”

    灰子爹一愣点头忙说：“好好好，这就带路，咱这就去！”

    李姑奶和青衣也回到了马车，跟在了牛车后面向秀才墓前行…

    车上青衣问：“明知不可破，为何还要如此说…”

    李姑奶：“为了成事…”

    牛车的速度始终也是不快，正在众人赶路之际突然出现了一群壮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定睛一看，竟是在巷子里问她路的妇人，这妇人对着领头的男人道：“就是他们！细皮嫩肉的！还有一头牛和一匹马！够咱们全村吃上一阵了！”

    那领头的男人咧嘴一笑对妇人道：“干得好！只要是成了！今儿多赏你一口汤！”

    说罢一群人举起手中的家伙事儿向着牛车和马车冲来。

    灰子爹和烟瘸子也慌了，这可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被一群人分食么？

    灰子还在努力跟村民讲道理，可惜饿急眼的人如同森林里的饿狼，所有的理智道德不如一顿食物来的充实满足…

    此时，青衣道：“定神，驾车冲过去！”

    灰子道：“青衣哥他们拦路，咋冲啊！”

    青衣：“那就…碾过去！放心他们舍不得死！”

    听罢，灰子爹定了定神，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牛屁股上。

    牛一疼也是奋不顾身的向前冲，有人拦着便是一牛蹄便将人踩在泥地里，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在往前冲。

    灰子一行人冲出了包围圈，领头的男人恼羞成怒带人追赶，可看到他们向着秀才墓的方向前去眼中也漏出恐惧之色…

    转而那领头的男人便对着始作俑者的妇人撒起了火，一群人举起草叉铁镐，高喊着：“都怪你这个死娘们儿，害老子们死了个人，都怪她…吃了她…真晦气！”

    等灰子在转头看去的时候见到的是那妇人被一帮男人插在了草叉上，血顺着草叉流了下来接进一个碗里…那妇人还没有断气…却也只剩呜咽…

    天空阴沉，仿佛下一秒便落下倾盆大雨，洗刷这肮脏的人心浑浊的土地…

    灰子一行人继续向着秀才墓前去，可此时的心情也如同这天气压抑愤懑…一路无言…

    直到灰子爹沙哑的说出二字：“到了…”

    灰子无神的抬头看去，顿时惊的说不出话…

    这墓…不就是自己爷爷的墓么！

    灰子疑惑的望向灰子爹和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如此平淡，仿佛没有觉出什么不妥…

    灰子爹开口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你爷的墓…是照着这个修的…”

    灰子这才平静下来…

    5人来到墓前，灰子爹将烟瘸子安排在了一边，挥手开始翻土…

    阴沉的天，无言的人，飞扬的陈土…

    待到秀才墓挖开后，果真如同灰子爹讲的那样，只是尸骨也已被时间搓磨…

    李姑奶：“灰子，将河磨放进去吧，是该物归原主了…”

    灰子点点头，拿着河磨向棺椁的方向前去，不知怎的，却有些舍不得，灰子甩了甩头将河磨放到了秀才的尸骨旁边。

    顿时，灰子感觉一股浊气脱离了身体，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不少！

    李姑奶又道：“即物归原主，封土吧…此时不会再有大碍了…”

    灰子爹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飞快的将土封了起来…

    灰子抬头看了看天，仿佛比之前压的更低了…

    想来事情也已经解决，灰子便想向青衣和李姑奶致谢，回头一看，哪还有李姑奶和青衣的踪迹，连烟瘸子都不见了！

    灰子赶忙问自己的老爹：“爹，他们人呢？”

    灰子爹抹了把汗道：“走了呀，刚才在你愣神儿的时候就走了，说是去处理点私事儿，烟大爷也跟着去了，这差不多了咱也赶紧回吧。”

    说完拉着灰子上了牛车，灰子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又听灰子爹道：“咱回去还得给隔壁老王把牛车还了呢，你跟俺一起去，谢谢你王伯！”

    灰子对王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寻思估计小时候见过吧，于是点头说：“嗯是得谢谢王伯…”

    灰子爹看了灰子一眼，驾着牛车使向村外。

    灰子回头看了看这个村庄，已经如此平静，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空中潮湿的空气也不曾在夹杂着那使人作呕的香气，也许这场雨洗刷洗刷那场罪孽也好，至少灰子是这么想的。

    空中慢慢的起雾了，灰子又想起自李姑奶家中出来的情景，也是这样的大雾，仿佛隔了很久…

    不多时，灰子爹便带着灰子回到家中，阳光明媚，与刚才压抑的气氛不同，村庄里充斥着幸福与快乐，灰子爹带着灰子去还了牛车，不出所料，隔壁家老王还是要灰子娘给介绍隔壁的余寡妇。

    灰子的嘴角不自主的抽了抽…心想：“这大伯胖的比家里养的猪都实诚…目测高低也得有280斤…谁讲能成啊…”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没办法灰子爹还是应承了下来！

    灰子随他爹回到家中休养了几日，这几日灰子娘不是杀鸡就是杀猪的，活将灰子当坐月子一样伺候，灰子实在是受不住，收拾了行李说要回学校上课了。

    灰子娘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灰子埋怨许久，以为是自己做的又有什么不周到。

    谁知灰子怕是觉得自家娘做的太周到了才急着回去…

    灰子爹将灰子送出了村子叮嘱着学校没事儿多回来看看…

    灰子应了一声便上了去往城里的车…

    在车上灰子看到了村外一片一片的稻田，长势喜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村庄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如出一辙，灰子笑了笑，也许，这也算是岁月静好吧！于是眯起了眼等待着这一长段的旅程…

    一位老者用布满皱纹的手将河磨放入了画中，转身对着正在喝茶的两人说道：“缘起缘灭，世事无常啊…此事便了了？”

    玄衣女子抽了口旱烟道：“此事了了。”

    身着唐装的男子放下了茶碗开口道：“开门吧，让他们来把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