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万家灯火亮起，仿佛想点燃这悲凉的黑夜。

    红色半球体散发着猩红的微光，白天没有发现，在夜晚却里格外显眼。

    胖子虚脱似的躺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嘟囔着：“蒸羊羔儿、蒸熊掌、 蒸鹿尾儿 、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

    球体周边用白粉画着看不懂的符咒，左侧一个小伙子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喊到：“罗队，画完了。”

    另一边也响起：“我这边也结束。”

    “+1。”三个小伙子手里握着刷子，从废墟上走了下来。

    “收到。”老罗说罢，站了起来。

    “罗叔，求求你，别这样。”姬祥跪在球内，声音嘶哑的向老罗央求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兔女郎魂飞魄散，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求求您了。”

    “那就闭上眼。”老罗黑沉着脸，已经站到了半球体面前。

    姬祥又苦苦哀求到：“殷翼哥，求求你，劝劝罗叔吧，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殷翼不说话，也不忍再看，转过身背对着姬祥。

    “别白费力气了，还是想想一会儿出去吃啥吧。”躺在地上的胖子悠悠说到，眯着眼睛满脑子想着好吃的。

    “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畜生，兔女郎都这样了，你还只知道吃。”姬祥怒不可遏，挥着拳头打在胖子脸上。

    胖子被折腾的一点耐心也没有了，无名之火被这一拳给打了上来。

    “你行，你倒是救她呀！”一记胖拳挥过来，打了姬祥一个踉跄。

    “如果不是你，兔女郎会死吗？

    我困在这里，受你的拳打脚踢！凭什么？就凭你极阳之体吗？”又是一拳打在姬祥身上。

    姬祥反过来一击：“要不是你罗里吧嗦，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放你娘的屁！！要不是你执意要救你妹，老子至于卷进来吗？

    你除了极阳之体，你有什么本事？

    你又凭什么救你妹？凭一腔热血吗？”胖子和姬祥扭打在一起。

    老罗念着凡人听不懂的咒语，地上白色的符咒竟变成了红色，半球体的微光渐渐消失像被符咒吸收了一样。

    地上的符咒越来越亮，半球体屏障渐渐消失，兔女郎的尸体也变的半透明。

    “不！不要！”姬祥挣脱开胖子，向兔女郎尸体跑去。

    一不小心被砖头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就这样兔女郎的尸体在姬祥距离62厘米的前方渐渐消失，距那种熟悉的无助感再次袭来。

    与此同时屏障完全消失了，符咒变成了鲜血，流向四处。

    姬祥用力捶着地，胳膊被砖块划破，流着血与灰土混合在一起。

    “啊——”姬祥绝望的喊着，想要找寻兔女郎，可无奈双手只能抓到地上的砖土。

    胖子看着姬祥不由的心生愧意，自己刚才可能说话太重了。

    殷翼上前扶姬祥，被姬祥一把推开：“别碰我！”

    姬祥晃悠悠的站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大家：“她彻底不见了！你们开心了？！”

    胖子和殷翼，不说话，此刻不论说什么感觉都不合适。

    老罗却受不了姬祥这般，一脚把姬祥踹翻在地。

    “兔妖救你的时候，就决定好了魂飞魄散。

    你一个堂堂男儿还不如一只妖！”

    “你连魂飞魄散都能使得出来，你当然行了！”姬祥显然被悲愤冲昏了头。

    一句话直击老罗要害，老罗说着抽起腰间的腰带要打姬祥，殷翼和胖子赶紧上前阻拦。

    老罗发起飙来，那可是六亲不认。

    “你以为就你难过吗？

    你看看那边的停尸场，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

    这些人有的是爸爸，有的是儿子，他们的家人就不难过吗？”

    废墟不远的路灯下，还有三具尸体在等待运走。

    两辆依维柯大金杯拉了一天的尸体，发着疲惫的汽车轰轰声。

    “就是，没有我们你现在还能在这里蹦跶吗？”胖子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罗一脚又踹在胖子身上，胖墩墩的身子跌退了两步。

    老罗喊道：“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要是有你哥哥三分之一，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说他就说他，干嘛又踹我？真是躺着也中枪。”胖子干脆躲一边小声抱怨起来。

    “事前给你们的警告，全当耳旁风了。

    一个浪的浪，一个显摆的显摆。

    你不是打鬼很厉害么？无知！自私！

    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耍性子的！”说着老罗抡起皮鞭要向姬祥挥去。

    殷翼阻挡着，打了一个空：“还不跟胖子赶紧走，真想挨身上啊。”

    胖子上前也赶紧拉姬祥走，姬祥推开胖子的手。

    “你说的是，这一切都因我而起。

    那你们就离我远点！省的被我连累至死。”姬祥冷冷的说到，转身要走。

    这一下老罗更生气了，气的都冒烟了。

    他将殷翼一把推开，一皮带甩在姬祥背上，姬祥颤动了一下强忍着站稳。

    “没出息的东西！”老罗骂到。

    姬祥头也不回的跑起来。

    搜救队员还在废墟中不停工作，姬祥奋力奔跑。

    过耳一片痛嚎，这是伤员们因为疼痛本能的声音，有的正在被抬上救护车，有的原地打着点滴等待救援。

    姬祥泪水不断地从眼睛里飞出。

    跑过停尸场时，风掀起白布的一角，一具比姬祥大不了多少的男尸露了出来，这不过是众多受害者之一。

    姬祥脑子乱糟糟的，他可能是一个丈夫，有一个等他回家的妻子，也会是一个儿子，抚养着一双老人。

    姬祥冲出了警戒线，漫无目的的跑着。

    不停的跑，好像只有体力耗尽才会不觉得不那么痛苦。

    红绿灯不停交换着，马路上车走车来，霓虹灯分外明亮。

    姬祥实在跑不动了，慢慢的放下脚步，最后蹲在马路牙子，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路上的人稀少的可怜，整个城市显得安静冷漠。

    姬祥前所未有的内疚和自责，觉得自己跟个废物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废物。

    他恨自己！

    恨自己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先是妹妹然后是兔女郎；

    恨自己面对生死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像无法阻止兔女郎的魂飞魄散一样无力；

    更恨自己的弱小，兔女郎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虽不是我杀，却都是因我而死，幽冥中已满身罪孽。

    姬祥之所以说那些狠话，是不想胖子他们也落得兔女郎的结果。

    正当姬祥觉得无助和迷茫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之前在地下室没信号，现在电话震动个不停。

    姬祥一惊，这是他一直在等的电话。

    手颤抖的接通，激动的问：“姬莉，是你吗？”

    “哇——呜呜呜——”电话那头传来姬莉哭泣声。

    “怎么了？你在哪儿？”姬祥眉头一紧，声音都心疼的颤抖。

    “今天是我第一天吃人，我害怕，哥哥。”姬莉呜咽着。

    姬祥再也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你怎么了？

    是不是你在阳间受欺负了？

    我刚刚学会杀人，虽然不怎么熟练，我可以帮哥哥杀了他！

    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姬莉从来没听到过姬祥哭的这么痛过，早已顾不上自己吃人的惊慌害怕，现在满是担心。

    “不……不要再死人了！不要……好多人因我而死。”姬祥情绪彻底崩溃了。

    电话那头不再有声音，听着姬祥的嚎啕大哭。

    过了好大一会，姬莉冷冷的说到：“懦弱不配生存！哥哥，你太弱了！”

    姬祥一愣，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了一般，姬莉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嘟……嘟……嘟……”电话断了。

    姬祥放下电话，悠悠站起来，突然笑起来，笑声冰冷刺骨。

    这时电话又响了，是姬爸打来的：“我做了红烧排骨，晚上回来吃饭不？”

    “好嘞，爸，我现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