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许木槿要被眼前这个男人耍得崩溃了。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权御看了苏淮一眼，目光落到那蜷缩在黑暗处的几只虫子，没说什么直接将匕首收了。？权御什么时候这么听别人话了。

    而另一边的权御面对许木槿审视疑惑的目光，也选择了无视。

    苏淮见二人都将武器放下，眉稍微往上挑了挑。

    还真是奇怪的检察官们。

    “那具尸体就是失踪的二小姐了。”他背手将半长的头发束得更紧了些，那条发带看上去有些旧了，简单的黑色。

    “她缺失的手骨，有想起什么吗？”他倒是抛了个问题给权御二人，许木槿愣了愣。

    手骨？

    那一身红色的衣裙沾着污泥，红色……

    那把扇子！

    “公爵夫人手里的折扇？”那把扇子最先也确实惹眼，森白的扇骨被鲜红色的扇叶连接起来，让人不敢去碰。

    “嗯对，那把扇子就是用二小姐的手骨做的。”苏淮银色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这次从包里将烟摸了出来，对着权御露出礼貌的笑容。

    “还有火吗？”

    “……”权御哑言，从口袋里翻找了一下。

    还真有。

    他抽烟散开的味道并不呛人，缕缕的烟雾缠绕着往上蔓延。

    “那么第二个提问。”他修长的手指夹着浅浅的火光，映到了眼底。

    “是谁将二小姐的手骨卸下来，又是在哪做的骨扇，怎么送到公爵府上的呢？”他踩着步子向前，火光在指尖渐渐熄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停在了尸骨前，半蹲下来抚了抚那已经很旧的红裙布料，目光看向一直停在尸骨后那片阴影的几只虫子。

    “你的名字是叫西娅吧？”

    “能为我们带路吗？可爱的小姐。”

    洛琛抹了一把脖子上滴下来的血，寒意侵到了骨子里。

    夜色真凉。

    他将戴尔于娜手里的餐刀拿了过来，从自己衣服上割下一块布料，缠紧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戴尔于娜前面的衣衫也被裂开的伤口染红，洛琛对上了那双有些空洞的蓝色眼睛，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她的手指动了动，一片冰冷中她感受到一股温暖环绕着自己。

    像是躺在在小时候那片玫瑰花园里，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空气中是花朵盛开的芳香。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洛琛的声音响在自己耳边，她意识慢慢变得清醒了一些。

    “但戴尔于娜，你有必须要去见的人。”

    背后的伤口裂开扯得更痛，但他的步子依然很稳，往森林的深处走着。

    关卡的任务是让缝鞋匠见到黑姑娘。

    而现在黑姑娘就在洛琛这里，但她最该见的不应该是缝鞋匠。

    “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戴尔于娜。”

    那双蓝色的眼底出现了一丝迷茫。

    她张开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为什么是你呢？”她盯着洛琛的脸，手劲不大地揪住洛琛的衣襟。

    “神让你活下去，却让我死掉。”

    神让他活下去？

    洛琛的脚步一顿，有点疑惑地看向戴尔于娜，对方却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

    他起初就想不通了，为什么戴尔于娜会说他是受到神恩惠的人。

    是关卡的需要吗？他皱了皱眉，继续向前赶着路。

    月光渐渐淡了下去，斑驳的树影里能看到一个人影。

    那个男人正悠闲地把玩着一片刚落下来的树叶，像是在这里等候多时一般，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好啊，少年。”

    苏淮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手中的落叶随风而散。

    “看来你这段时间的经历并不美好。”他看着洛琛脖子上那才结痂的伤口，眼底藏着隐隐的担忧。

    “走吧，接下来只剩下去见缝鞋匠了。”他伸出手，想着接过对方怀里的少女，洛琛却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到了地上斑驳的树影上。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洛琛深叹了口气。

    “你早就发觉到泰沙就是戴尔于娜，并且她的目的就是我，她迟早会来找我。”

    “你也早知道，公爵夫人会被她杀掉，对吗？”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苏淮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错，都是及其合理并且正确的选择。

    但那个梦里，洛琛梦到的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被虫子啃食殆尽的三小姐西娅，那双像大海一般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悲戚，就那样被束缚着看着自己。

    【救……亲……】

    梦里洛琛只听到西娅这样断断续续的话语，直到见到公爵夫人尸体的时候，他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救救母亲。

    腰后别着的骨扇贴着皮肤，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抱歉苏淮，”洛琛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扯着嘴角想要笑一笑，却又丧气地耸耸肩。

    “我并不觉得你这么做有什么错，只是我……”

    “我……”他看着怀中的少女，陷入了沉默。

    “至少现在，我还不能走。”

    至少现在，戴尔于娜还不该见到缝鞋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