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趴在宿舍桌前草草翻看一本必读的教科书，头脑疲惫得像浆糊一样，书里的文字仿佛在互相撕扯。下周课程内容不少，还有几份作业未完成，但我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立刻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压力扑面而来——是我妈。

    我调整了下表情，以免声音里漏出不耐烦，轻声说道：“妈，什么事？我现在有点忙。”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一截，果然是她惯常的那种强硬语气：“柳月，你这周末必须回家一趟，我和你爸都决定了，马上你就二十岁了，成人礼不能省，一点都不能耽误。”

    成人礼？我愣了一下，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爸妈，似乎从来都没提过成人礼这回事儿，现在突然说要做这样一件事，我实在不明白有何必要。

    “妈，我的课业很紧张，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完。什么成人礼，能不能推迟，或者根本就不用办？”我试着争取，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耐烦，而她的回应则像石头般坚硬。

    “柳月，推迟不了！你二十岁就只有这么一次，而且这不是普通的仪式，是我们家族的规矩。你这周六必须赶回来，我都让你舅舅去镇里准备仪式了。别废话，听我的就行！”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嘴边所有反驳的话，心里不禁盘算着怎么能从她口中拗出点余地，但那一点点微薄的希望很快被她更加强硬的话语打消了。她最后直接丢下一句话：“别耽误，星期六我等你回来。”然后果断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阵呆，空气有点凝固起来。她的语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如同下命令一样，让人无从拒绝。面对她强硬的要求，我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回老家，无所谓，但成人礼这个仪式却让我感到莫名的不安，像是某种潜藏在阴影中的东西即将苏醒。

    脑海中的记忆慢慢翻涌，我突然想起奶奶和那只白玉镯。

    五岁那年，是奶奶亲手给我戴上的那只白玉镯。那时的我还仅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记得奶奶把镯子轻轻套在我的手腕上时，她的眼神中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紧张，又像是一种肃穆。

    “月月啊，这只镯子，奶奶给了你之后，就要一直戴着，千万不能取下来，明白吗？”她说话的声音慢慢拖长，低沉而缓慢，像一种奇怪的告诫。那时候的我只觉得她的话不明所以，全然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只是点着脑袋顺从地答应了。

    没过几天，家里来了一个模样古怪的算命先生，他的穿着和普通人很不同，一件深色长袍配上一顶略显古旧的帽子，那双深邃的眼神让我感觉无形之间有种寒意。他盯着我的手腕看了很久，目光沉默却令人不安，随后他说了一句话，至今像长钉一样刻在我记忆深处：“这镯子，不得摘下。如果摘了，命就保不住了。”

    那时听到这话，我虽满脸疑惑，却因为奶奶的威严而不敢多问，后来随着年龄渐长，这奇异的镯子逐渐成为我习惯的一部分。它在我的手腕上多年，表面光滑温润，它的存在早已融入我的生活，几乎能让我忽略它的存在。可如今，随着成人礼的临近，那早已被我遗忘的警告竟然突然走了出来，无声地悬在了我的心头，无法驱散。

    偏偏就在这次的通话之后，镯子似乎骤然有了动静。我站起来，缓缓抬手，手腕上的白玉镯原本冰冷的触感忽然变得微微发热，几乎有一丝灼烧的感觉。我皱眉用手摸了摸它，那刺骨的热感吓得我赶紧缩手——它还是凉的，但刚刚那种温热让我发懵，像幻觉又不像幻觉，难道是最近神经太过紧绷了？

    我的不安渐渐变得明显，连室友苏晴都看了出来。她放下手机站到我面前，目光里充满了关切：“柳月，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刚才电话里有什么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如实告诉她：“我妈突然要求我回老家，说要给我办一个成人礼，听上去特别奇怪。我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烦躁。”

    她挑了挑眉，“成人礼？你妈这么重视，难道你们家还有什么特别的传统？听着挺有意思啊，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我的语气忽然提高了几分，瞬间把她吓了一跳。我意识到自己声音失控，连忙补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冲你发脾气。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我一个人解决，不需要带别人。”

    她看了我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眼中依然流露出某种担忧。她确实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有些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手腕上的白玉镯上，那种莫名的热感仿佛仍未散去。无论镯子是不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它都让我对即将回归的家变得隐约抵触。这次的所谓成人礼，无疑是一头埋藏在深处的怪物，正在悄悄苏醒。所有件事情似乎都在向我传递一个信号，但信号背后隐藏着的答案，却令人无法喘息。

    最终，我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收拾行李的时候，我试着让心思变得冷静，却无法完全摆脱那种持续盘旋的怪异感觉。简单收好几件换洗衣物，随手拿了一本课本，还有些常用物品，我的行李很快打包完成。但这一切做得机械又麻木，因为我知道，等我踏上归途，等待我的，恐怕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所谓成人礼。

    门口，苏晴最后守在那里不舍地和我道别：“路上小心，有任何事情随时联系我。我随叫随到。”

    我点了点头，嘴边勉强扯起一丝微笑，却怎么也让自己轻松不起来。在她的目送下，我走出宿舍，迈向通往未知的归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