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天下之青骨匣   >   第1章 冥婚夜
第1章 冥婚夜
发布:2025-11-28 11:23 字数:3848 作者:老朝奉
    秋分当夜的雨来得蹊跷,墨汁般的乌云压着琉璃厂飞檐上的嘲风兽,檐角铁马在风里叮当作响。暮昭昭站在滴水檐下甩了甩黑绸伞上的水珠,青白指节擦过门楣时沾了层薄灰——那上面有道新鲜的抓痕,三道并排,像是被什么兽类挠过。

    “岑先生?”她叩着“青骨斋”的雕花门板,黄铜门环撞击声闷得反常。门缝里渗出的檀香混着某种腥甜气味,让她腕间的六爻铜钱突然发烫。

    吱呀声里浮出张惨白的脸。岑今穿着件对襟盘扣的灰布衫,左手还握着把正在滴血的裁纸刀,右臂衣袖却空荡荡飘着。他侧身时露出背后博古架上错落的阴影,最上层那尊北魏陶俑的眼睛正诡异地跟着人转。

    “你迟了十三分钟。”他刀尖指向墙上停摆的西洋钟,表盘玻璃裂痕蜿蜒如蜈蚣,“正好够阴气漫过申位。”

    暮昭昭的伞尖突然触到地上一滩粘稠液体。借着闪电,她看清那是从里间蔓延出来的暗红,正顺着砖缝形成古怪的卦象。里屋传来瓷器碎裂声,接着是类似指甲刮擦棺材板的响动。

    “我要的《山陵注》残卷呢?”她故意踩过那滩液体,绣鞋底传来灼烧感。博古架第三格突然自己滑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密室。

    岑今的裁纸刀突然横在她喉前:“你身上有死人味。”刀身映出她瞳孔里转瞬即逝的青色,而窗外恰好滚过闷雷。他声音突然放轻:“上个月洛阳出土的那对鎏金衔蛇俑,是你做的局吧?”

    密室传来铁链绷紧的铮鸣。暮昭昭突然笑了,从旗袍立领里抽出张泛黄的婚书,纸角印着模糊的八卦纹:“那要看岑老板还认不认这个。”

    暗处传来什么东西爆裂的脆响。岑今的刀尖转向密室方向时,暮昭昭已经闪身进去。在看清室内景象的瞬间,她颈后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

    密室里弥漫着陈年的檀香混着新鲜的血腥气,暮昭昭的绣鞋陷在某种粘稠液体里。她低头看见青砖上蜿蜒的血线正自动排列成震卦图案,而血珠来源竟是博古架最上层那尊会转眼的北魏陶俑——它空洞的眼窝里不断渗出暗红液体,顺着陶土裂缝滴落在《山陵注》残卷上。

    “别碰那些血。”岑今的裁纸刀不知何时换成了铜钱剑,剑尖挑着张正在自燃的黄符。火光照亮他空荡荡的右袖管,布料无风自动,像是里面藏着什么活物。“这是厌胜术里的血卦,碰了就得替它完成未尽的诅咒。”

    暮昭昭的六爻铜钱在腕间叮当作响。她突然扯开婚书,泛黄的宣纸上浮现出朱砂写就的八字,而纸背的八卦纹正在渗血。“看来岑家没告诉你,六十年前那场冥婚用的是活祭。”她指尖轻弹,婚书飘向流血陶俑,“你祖父把我姑祖母封进这尊陶俑时,可没管什么血卦。”

    陶俑突然发出瓷器开裂的脆响。岑今的铜钱剑猛地横劈,斩断从陶俑嘴里射出的红线——那线上串着七枚发黑的婴孩乳牙。剑锋与红线相撞竟迸出火星,照亮密室角落那口描金漆的樟木箱,箱盖正随着陶俑的开裂声缓缓抬起。

    “退后!”岑今左袖管里窜出条暗红绳索,仔细看竟是由头发编织而成。发绳如活蛇般缠住暮昭昭的脚踝将她拽离血卦范围,几乎同时,她原先站立处的青砖下刺出三根森白骨刺。

    暮昭昭反手甩出六枚铜钱,铜钱落地组成残缺的七星阵。她冷笑:“你们岑家的缚阴索倒是比裁纸刀实用。”话音未落,铜钱阵中升起青烟,烟雾里浮现出模糊的女子面容,与陶俑裂开的面容一模一样。

    樟木箱里传出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岑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在掌心凝成古怪符咒。他抹了把嘴角:“箱子里是青骨匣的仿品,真的早在破四旧时就被…”

    “被你们岑家调包了。”暮昭昭突然扯开旗袍高领,露出锁骨下方青黑色的刺符,图案正是陶俑背后的铭文。“知道为什么我能找到洛阳那对衔蛇俑?因为这就是当年制作青骨匣的匠人标记。”

    陶俑在此刻彻底爆裂,飞溅的陶片中裹着团黑发。发丝落地即长,转眼缠住两人脚踝。岑今的铜钱剑斩不断这些发丝,反而被缠住剑身。黑发顺着剑身攀援而上,所过之处铜钱纷纷锈蚀剥落。

    “别用金属!”暮昭昭从发髻拔下骨簪,簪尖划过自己掌心。血珠滴在发丝上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黑发痉挛着缩回陶俑底座。她将染血的骨簪掷向樟木箱,箱盖轰然闭合,震得博古架上的瓷瓶纷纷坠落。

    岑今趁机甩出三张黄符,符纸无火自燃,在空中组成锁链形状。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锁链上,火链立刻缠住陶俑底座。“这是阴婚契约反噬,要破解就得找到真正的青骨匣。”他喘息着看向暮昭昭锁骨刺符,“你早知道会这样?”

    窗外闪电照亮暮昭昭诡异的笑容。她弯腰拾起块陶俑碎片,断面清晰可见人骨渣滓:“我更好奇岑老板的右手是怎么没的——总不会也是碰了青骨匣?”

    铜钱剑突然发出悲鸣。岑今低头看见剑身爬满蛛网般的裂纹,而自己空袖管里正渗出与陶俑相同的暗红液体。他猛地扯断袖管,露出手臂断面——那里没有伤口,只有密密麻麻的红色符咒,像无数小虫在皮肤下游动。

    “子时了。”暮昭昭突然指向墙上停摆的西洋钟,裂纹表盘上的时针分针竟自己转动起来,最终停在亥与子之间。几乎同时,密室四角传来锁链绷断的铮鸣,青砖地面开始浮现出完整的八卦血图。

    岑今突然拽过暮昭昭,将她旗袍上的盘扣扯下一颗掷向血卦中央。鎏金扣子落地化作青烟,烟雾中浮现出模糊的宅院轮廓。“洛阳老城,鼓楼东巷二十七号。”他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明天日出前找不到真品,我们就会变成下一对封进陶俑的祭品。”

    暴雨突然砸在窗棂上,密室里蜡烛齐齐熄灭。黑暗中陶俑底座的黑发再次暴涨,这次发丝间缠着无数细小的骨片,碰撞声如同百人同时磨牙。暮昭昭反手将骨簪插入地面,簪身入土三寸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成交。”她借着闪电光亮扯开婚书背面,露出底下隐藏的洛阳城防图,“不过岑老板得先解释,为什么这张民国地图上标着七个青骨匣可能埋藏点?”

    发丝缠上两人小腿的瞬间,铜钱剑最后一块碎片迸发出刺目金光。岑今用残臂蘸血在暮昭昭眉心画了道符:“因为当年制作了七个赝品分散诅咒。”他话音未落,整间密室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博古架上的古玩如雨坠落,最重的青铜鼎直接砸穿了浮现血卦的地砖。

    地砖下露出截森白指骨,骨节上套着枚熟悉的翡翠扳指。暮昭昭瞳孔骤缩:“这是我祖父…”话未说完,指骨突然抓住她脚踝,力道大得能听见踝骨裂响。

    岑今的残臂符咒突然全部亮起红光。他单膝跪地,用左手蘸着臂上渗出的液体在指骨旁画了道镇尸符。指骨松开暮昭昭的瞬间,整块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底下两米见方的地窖——七口描金漆的樟木箱呈北斗状排列,每口箱盖都贴着残破的黄符。

    暴雨声里混进了唢呐声响。暮昭昭擦去眉心血迹,发现那根本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檀香味的朱砂。她突然明白过来:“你用阳血画符?疯了吗?这会让…”

    “会让所有阴物都盯着我。”岑今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同样的红色符咒,那些符文正在皮下蠕动,“但能争取十二个时辰。”他指向地窖最中央那口明显较新的箱子,“那里面的东西能暂时压制诅咒。”

    黑发已经缠到两人腰部。暮昭昭突然纵身跃入地窖,落地时绣鞋踢翻了东南角的油灯。火焰顺着发丝窜上来,照亮她苍白的笑脸:“巧了,我正好带着能开这箱子的钥匙。”她从贴身荷包取出半枚玉璜,“另外半枚应该在你…”

    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岑今从领口扯出完全吻合的另半枚玉璜,玉器相接的瞬间,地窖里七口箱子同时发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最中央的箱盖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青铜铸造的——

    不是预想中的青骨匣,而是具穿着民国学生装的森白骨架。骷髅左手握着把生锈的钥匙,右手无名指戴着与地砖下指骨相同的翡翠扳指。暮昭昭的铜钱突然全部立起,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这是…我父亲?”

    岑今的残臂符咒开始大量渗血。他单膝跪在箱前,用血在骷髅额头画了道往生符:“不,这是当年主持制作青骨匣的风水先生。‘符成刹那,骷髅突然抬起生锈的钥匙指向暮昭昭,颌骨开合发出模糊音节:’…逃…”

    整间密室突然剧烈震动。博古架轰然倒塌,露出后面被血卦掩盖的暗门。门缝里渗出漆黑粘液,所过之处砖石纷纷腐蚀冒烟。暮昭昭抓起玉璜拽住岑今:“走!这是阴尸蠹!”

    他们撞开暗门的瞬间,地窖里的七口箱子同时爆炸。气浪将两人掀进暗道,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岑今的残臂符咒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照亮暗道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痕迹新鲜得像是刚刚有人拼命抓挠过。

    暮昭昭的骨簪突然自行飞向前方黑暗处,簪尖碰撞金属声在暗道里回荡出奇特的韵律。她喘着气按住流血的小腿:“是洛阳铲的声响…这暗道通向…”

    “琉璃厂地下河道。”岑今的残臂突然抽搐起来,符文开始逐个熄灭,“六十年前运送青骨匣的密道。”他话音未落,暗道深处传来清晰的划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逆流而上。

    暗道里的水声越来越近,岑今残臂上的血符忽明忽暗。暮昭昭摸到墙上湿滑的苔藓,指腹传来刺痛——这些墨绿色苔藓表面竟生着肉眼难辨的倒刺,刮破皮肤后渗出的血珠立刻被吸收殆尽。

    “别碰墙。”岑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食尸藓,专长在运阴棺的暗道上。”

    骨簪在前方三丈处发出嗡鸣。暮昭昭眯起眼睛,借着残臂血符的微光,看见暗道尽头的水面漂着几盏白纸灯笼。那些灯笼无人自燃,火光是诡异的青绿色,照得暗河水面像泼了层尸油。

    水声突然停了。岑今猛地拽住暮昭昭后退半步,几乎同时,一盏纸灯笼“噗”地熄灭。黑暗中有东西破水而出,带起的水花在半空凝成无数细针,暴雨般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是阴兵借道。”暮昭昭的铜钱不知何时排成了八卦阵,最中央那枚已经锈蚀穿孔,“六十年前送葬的队伍还困在这里。”她突然扯下旗袍第二颗盘扣,鎏金纽扣在掌心化成滩水银,映出灯笼照不到的河底——十几具身披铠甲的骷髅正踩着河床列队行进。

    岑今的残臂突然剧烈抽搐,血符一个接一个熄灭。他咬牙撕开左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陈旧刀痕:“数灯笼,灭一盏就划一刀。”说着已经用指甲在左臂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这是当年送葬人点的引魂灯,灭完前必须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