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天下之青骨匣   >   第2章 锁魂棺
第2章 锁魂棺
发布:2025-11-28 11:23 字数:3798 作者:老朝奉
    话没说完,第二盏灯笼悄无声息地灭了。暮昭昭看见岑今手臂新伤口渗出的血不是往下流,而是逆着重力往肩膀方向爬,像无数红色小虫争先恐后钻入衣袖深处。她突然明白他空荡荡的右袖管里装着什么——那根本不是残疾,而是自我囚禁的容器。

    暗河水面开始冒泡。铜钱阵突然全部翻面,暮昭昭低头看见自己影子里多出个戴瓜皮帽的脑袋。她反手将骨簪刺向脚下,青砖地面竟泛起涟漪,骨簪如同刺进真正的水面般消失无踪。

    “灯灭三盏前下水。”岑今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像是喉咙里含着水,“河底有我们要的东西。”他左臂新划的伤口已经自动愈合,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蠕动痕迹。

    第三盏灯笼毫无征兆地炸开,燃烧的纸片落在水面竟不熄灭,反而组成某种符咒图形。暮昭昭锁骨下的刺符突然发烫,她看见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变成了穿民国学生装的少女,腰间挂着枚青玉司南佩。

    “现在!”岑今拽着她纵身跃入暗河。

    冰寒刺骨的水瞬间淹没头顶。暮昭昭睁眼看见河底景象的刹那,险些呛水——十几口悬棺像吊死鬼般垂挂在河床上方,每具棺材都用浸血的红线缠着个描金漆的小匣子。最靠近他们的那具棺材盖板半开,露出里面穿嫁衣的森白骸骨,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她。

    岑今的残袖在水中舒展,竟延伸出由血符组成的锁链。锁链缠住最近那口悬棺的瞬间,嫁衣骸骨突然抬手抓住暮昭昭的脚踝。她看清骸骨腕间的翡翠镯子——与她姑祖母陪葬品一模一样。

    铜钱在腰间剧烈震动。暮昭昭从发髻抽出备用骨簪刺向骸骨眉心,簪尖触及额骨的刹那,整条暗河突然沸腾。所有悬棺同时震动,红线断裂的声音在水下如同百鬼尖啸。她看见岑今的血符锁链正被某种力量反噬,那些红色符文正一个个脱离锁链,像活鱼般游向河床深处。

    嫁衣骸骨突然松开手,指骨夹着张泛黄的纸片塞进暮昭昭领口。她下意识摸去,触感像是浸湿的…婚书?没等细看,骸骨猛地将她推向水面。破水而出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棺材盖重重闭合的闷响。

    岑今比她晚两秒浮出水面,脸色白得吓人。残袖湿透后紧贴手臂,隐约可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喘息着指向岸边:“灯笼…全灭了。”

    最后一点青绿色火光正在他们头顶熄灭。黑暗中有东西擦着暮昭昭的小腿游过,滑腻如浸油的头发。她摸到岸边的石阶,触手冰凉——那不是石头,而是层层叠叠的瓦当,每块都刻着“敕令镇水”四字。

    “这是…”她突然噤声。岑今捂住她嘴的手心传来铁锈味,借着残臂最后微弱的血光,她看见水面浮出张肿胀的人脸。那分明是刚在河底见过的嫁衣骸骨,此刻却变成新鲜尸体的模样,正朝他们咧开流着黑水的嘴。

    “闭气。”岑今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它在找替身。”说着突然咳出口血,血珠滴在水面竟形成微型八卦阵。浮尸立刻转向血阵方向,腐烂的手指穿过血水时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

    趁这间隙,暮昭昭已经悄无声息爬上岸。指尖触到个硬物,摸起来像是…灯笼杆?她突然有了主意,从贴身荷包摸出粒丹丸——这是用三年陈尸泥混着雄黄炼的避秽丹。丹丸嵌进灯笼杆顶端的瞬间,青绿色火苗“腾”地燃起,照亮方圆三丈。

    浮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火光下暮昭昭终于看清,这根本不是她姑祖母,而是具穿着戏服的男性尸体,腰间还别着民国时期的黄铜门钥匙。更骇人的是,尸体脖子上缠着圈发黑的红线,线头延伸进水里——那分明是刚才悬棺上断裂的缚匣线!

    岑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白色颗粒。暮昭昭看清那是…碎牙?没等她反应,岸边的瓦当突然全部立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孔里都探出根惨白的手指,正疯狂抓挠空气。

    “走!”岑今拽着她冲向暗道深处。身后传来瓦当碎裂的声响,像是有千百人同时从地底爬出。骨簪在前方发出尖锐嗡鸣,暮昭昭突然刹住脚步——暗道在此处分成三条岔路,每条路口都摆着盏白纸灯笼。

    最左侧的灯笼突然自燃,火光照亮路口斑驳的铭文:琉璃厂西街。中间灯笼紧接着亮起,映出“鼓楼东巷”四字。没等最右侧灯笼点亮,岑今的残臂突然暴长三尺,血符锁链缠住暮昭昭的腰将她甩向中间通道:“数三下就闭眼!”

    暮昭昭在落地瞬间摸到具尸体。不是水里的浮尸,而是刚死不久的新鲜尸体——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心口插着把青铜匕首。她认出这是琉璃厂专做阴物买卖的赵掌柜。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右手紧紧攥着张火车票:洛阳站至北京西,发车日期是…昨天?

    “一!”岑今的喊声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暮昭昭看见他残袖里窜出的血符锁链正缠住追来的浮尸,符文与尸体接触处冒出青烟。

    她迅速翻找赵掌柜的衣袋,在内衬摸到块硬物——青骨匣仿品!只有巴掌大,但匣盖上的八卦纹正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匣底沾着新鲜的血,写了个歪歪扭扭的“七”字。

    “二!”

    右侧灯笼终于亮了,映出第三条路的铭文:往生渡。灯笼火光是刺目的猩红色,照得满地瓦当碎片像泼了层血。暮昭昭突然发现赵掌柜尸体没有影子,而自己影子的手臂部分正在不自然地扭曲。

    她咬牙掰开尸体手指取出火车票,票根背面用血画着简易地图——正是鼓楼东巷27号的平面图,某个房间被画上大大的叉。

    “三!”

    所有灯笼同时爆炸。强光中暮昭昭看见岑今的残臂完全撕裂,血符锁链尽数崩断。那些脱离束缚的红色符文在半空扭动,竟组成道完整的镇煞符压向追兵。她趁机扑向岑今,两人滚进中间暗道的同时,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嚎。

    骨簪“铮”地钉在前方三尺处。暮昭昭喘着气举起青骨匣仿品:“赵掌柜带着这个从洛阳回来…”话没说完突然噤声,因为她看见岑今的残臂断面——那里根本没有血肉,只有不断蠕动的红色符咒,像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编织什么。

    “第七个仿品。”岑今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它的人都会…”他突然剧烈咳嗽,这次吐出的不是碎牙,而是几片青黑色的…指甲?

    暗道深处吹来阴冷的风。暮昭昭的铜钱突然全部直立旋转,她听见极远处传来的唢呐声——不是送葬的哀乐,而是喜庆的《百鸟朝凤》。她想起骸骨塞给她的湿纸片,刚摸出来就僵住了:哪是什么婚书,而是张民国时期的当票,当物栏赫然写着“青骨匣真品壹件”。

    “日出前…”岑今试图站起来又跌倒,左臂上的刀痕全部裂开,流出的血却像有生命般爬回伤口,“必须赶到鼓楼东巷…”他的瞳孔开始扩散,残臂符咒一个接一个熄灭。

    暮昭昭突然扯开他的衣领,露出心口那片蠕动的红色符咒。她咬破手指在符咒中央画了道血线:“岑家居然还在用燃灯续命术?”血线成型的瞬间,所有符咒同时亮起妖异的红光,“我姑祖母创的禁术,要燃尽十年阳寿。”

    岑今的呼吸平稳了些,但眼神依旧涣散。他摸索着从腰间取出半块玉璜——与暮昭昭那半块能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风水罗盘图案:“真品在…二十七号地窖…七星悬棺局…”

    暗道尽头突然亮起微光。暮昭昭起初以为是晨曦,细看才发现是无数萤火虫组成的诡异人形。那些萤火虫腹部都带着暗红斑纹,飞动时组成模糊的八卦图形。她浑身发冷地意识到,这是“萤尸”——用横死之人骨灰养的引路虫。

    “带着…这个…”岑今艰难地扯断残臂上最后几道血符,那些脱离身体的符文在空中组成把钥匙的形状,“进地窖…先破…悬棺…”

    萤火虫突然全部转向他们。暮昭昭看清虫群后方跟着个穿蓑衣的佝偻身影,那人每走一步,暗道两侧就熄灭几盏长明灯。她迅速将两半玉璜合拢,玉器相撞发出清越龙吟,虫群立刻骚动起来。

    “走…”岑今用尽最后力气将她推向暗道拐角,“子时…前…”话未说完,蓑衣人已经举起枯枝般的手,指间悬着枚熟悉的翡翠扳指。

    暮昭昭在拐角处回头,最后看见的是岑今残臂完全爆开的场景——无数血符如红蝶纷飞,在黑暗中组成巨大的八卦阵图。而阵眼位置,赫然浮现出与她锁骨刺符一模一样的葬师文。

    萤火虫的绿光吞没视线前,她攥紧合二为一的玉璜冲向暗道尽头的铁梯。上方隐约传来市井声响,混着个沙哑的叫卖声:“青骨生花,阴宅涨价——”

    “青骨生花,阴宅涨价——”

    那声嘶哑的叫卖像把钝刀,一下下刮着暮昭昭的耳膜。她攀上铁梯最后一级,头顶井盖缝隙透下的光却不是晨曦,而是某种浑浊的橘红色。玉璜在掌心发烫,合拢处渗出的不是汗,而是带着檀香味的血。

    市井声响突然变得清晰。暮昭昭推开井盖的瞬间,浓烈的线香气味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睛——这里根本不是预想中的鼓楼东巷,而是间塞满纸扎祭品的仓库。成堆的金银元宝山后头,两个穿寿衣的纸人正直勾勾“望”着她,惨白的脸颊上涂着夸张的腮红。

    叫卖声又响起来。这次暮昭昭看清了,声音来自仓库角落的纸扎轿夫。那纸人没有舌头,空洞的嘴里却不断重复着诡异的广告词,每说一个字,嘴角就裂开几分,露出里头黑乎乎的絮状物。

    “丙申年造的传声傀儡。”身后传来虚弱的男声,岑今不知何时也爬了上来,残袖完全撕裂,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由血符组成的诡异手臂。那些符文像活物般蠕动,不断重组出新的图案。“用横死之人的头发做填充,能传三十里内的阴间话。”

    暮昭昭的铜钱在腕间叮当作响。她突然拽过岑今的残臂,指尖划过几个特定符文:“葬师的血符臂?难怪你能在食尸藓上划伤自己。”符文被触碰的瞬间突然暴起,如毒蛇般缠住她手腕,又在她锁骨刺符亮起青光时悻悻退回。

    “二十七号在哪?”她踢开挡路的纸马,马头滚落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仓库唯一的门被反锁,锁孔里塞着团湿漉漉的黑发。

    岑今的血符臂突然伸长,符文在门前组成个微型八卦阵。随着一阵烙铁淬火般的声响,黑发化为灰烬。他弯腰时咳出几片青黑色指甲:“门外是往生巷,专做阴物买卖的黑市。”说着突然用血臂挡住暮昭昭,“别碰门把——”

    已经晚了。暮昭昭的袖口扫过黄铜门把,上面雕刻的饕餮纹突然转动眼珠。她感到小臂一阵刺痛,掀开衣袖看到皮肤上浮现出与饕餮纹相同的青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