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吧,这恋爱脑世子送你了   >   第1章 春日宴
第1章 春日宴
发布:2025-12-05 18:13 字数:4849 作者:薄荷猫
    京城最负盛名的春日宴,每年都选在皇家别苑“芳菲园”举行。今岁,花开得格外繁盛,尤其那满园海棠,粉压枝头,风一吹,花瓣如雪,漫天飞舞,直将整个园子都妆点成了仙境。往来的高门贵女与王孙公子们,个个衣着华丽,绫罗绸缎,珠翠环佩,将这人间仙境衬得更加热闹非凡。

    芳菲园中,笑语晏晏,莺声燕语不绝于耳。各处凉亭水榭,或品茗赏花,或吟诗作画,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然而,在这众多贵族之中,户部尚书陈哲远的嫡女陈滢雪,却如同鹤立鸡群,自成一派清雅。她虽未刻意引人注目,却又仿佛天生带着光芒,无论走到哪里,总能轻易地成为目光的焦点。

    今日的陈滢雪,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裙摆轻曳,如水波般在她周身荡漾。这衣裳样式简约,并无过多繁复的刺绣,仅仅在袖口与领边勾勒了几笔银丝暗纹,却衬得她整个人清丽脱俗,不染尘埃。她的脸庞未施脂粉,只薄施了些许口脂,更显肌肤莹润,透着少女独有的娇憨与纯粹。一头乌发仅仅用一根素净的玉簪挽起,几缕青丝垂在颊边,随风轻拂。她周身散发的气质,犹如空谷幽兰,静雅而高洁,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轻易亵玩。即便是在这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场合,她的出现,也像是一股清流,瞬间洗去了旁人身上的浮躁与喧嚣。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后娘娘凤驾亲临主花厅。殿内丝竹声渐歇,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皇后今日心情甚好,脸上的笑意真切,她环视一圈,那目光在陈滢雪身上稍作停留,旋即笑吟吟地开口道:“春日盛景,岂能无才艺点缀?今日诸位闺秀汇聚,琴棋书画,任意发挥,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话音刚落,便有几位性子活泼的贵女按捺不住,率先上前献艺。有抚琴的,指法虽熟练,却少了些灵动;有泼墨的,画工虽精湛,却流于匠气;还有弈棋的,步步为营,少了些大气。这些表演,在寻常人眼中或许已是上乘,可在这皇亲贵戚的圈子里,便显得有些平庸,难入皇后娘娘的法眼。底下偶尔响起几声礼貌的叫好,却也难掩众人眼中的无趣。

    皇后娘娘象征性地赞了几句,嘴角那抹笑意却始终未曾抵达眼底。她轻叹一声,纤纤玉指轻点,指向了端坐在席中的陈滢雪,声音带着几分期待:“陈家丫头,你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今日可莫要藏拙了。本宫对你那手箜篌技艺,可是久闻大名,今日可否一展风采?”

    此言一出,花厅内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陈滢雪。众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素来严苛,能得她亲自点名,这不单是荣耀,更是莫大的肯定。不少闺秀眼中闪过一丝艳羡,而那些方才献艺过的,更是面露羞赧,毕竟珠玉在前,她们的表演恐怕要显得更加黯淡了。

    陈滢雪闻言,缓缓起身,身姿曼妙,步态轻盈。她并未推辞,也没有故作谦逊,只是微微颔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波澜不惊,透着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从容与淡定。这份自信,是建立在日复一日的苦练与深厚底蕴之上。

    在众人的惊艳目光中,她莲步轻移,径直走向花厅中央摆放着的一台鎏金箜篌。那箜篌雕工精美,流光溢彩,与她月白色的身影相映成趣,仿若画中仙子。她素手轻扬,指尖如玉,轻柔地抚上琴弦。这一刻,花厅内的所有喧嚣都仿佛被按下静止键,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轻缓,唯恐惊扰了这即将开始的乐章。

    《春江花月夜》的第一个音符,如同一滴清泉,瞬间滴落在宁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箜篌之声,不同于古琴的沉郁,也异于琵琶的激昂,它自带一种空灵而悠远的韵味。那音符初时轻柔,宛如春日里解冻的江水,潺潺流淌,渐渐汇聚成河,气势磅礴,时而如春江潮水,连海平而生,将人带入那浩瀚无垠的江海之畔。

    陈滢雪的指尖在弦上翩跹起舞,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情感,似乎能听见江水的奔腾,能感受到潮汐的涌动。乐声流转,又陡然变得清越,仿佛一轮明月,悄然从江面升起,清辉洒落,将整个水面镀上了一层银霜。那清冷的月光,与潮汐共鸣,将人带入一个空灵绝美的诗画意境之中,让人忘却了身在何处,只觉得心神沉醉,魂魄飞扬。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那些贵妇名媛,还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此刻都被这箜篌声深深吸引,仿佛置身于那春江之畔,亲眼见证着月升潮汐的壮丽,感受着万物生长、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花厅内鸦雀无声,只有那箜篌的乐声,如同山涧清风,又似天外梵音,涤荡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一曲终了,陈滢雪指尖轻点,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盘旋,余音绕梁,久久不散。她缓缓收回双手,垂眸立于箜篌之前,神色淡然,仿佛方才那惊艳四座的演奏,对她而言只是寻常。

    寂静过后,是雷鸣般的掌声。皇后娘娘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倦怠,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赞叹与惊喜。她抚掌大赞,眼中满是欣赏:“好!好一个《春江花月夜》!陈家丫头,你这箜篌技艺,当真是天下一绝,连本宫这等不通音律之人,亦听得心驰神往,仿佛亲临其境。今日一听,才知何为仙乐!”

    皇后娘娘吩咐宫女,将早已备好的赏赐呈上。那是一对成色极佳的羊脂玉镯,玉质温润细腻,几近透明,在灯火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宝。陈滢雪恭敬谢恩,接过玉镯,那玉的温润触感,让她在这一刻,感觉手中的不仅是一对珍宝,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认可。

    在花厅的一角,一个俊朗挺拔的身影,从始至终,那双深邃的眼眸都未曾从陈滢雪身上挪开分毫。他便是定国公世子萧澈,一个年少有为,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萧澈素来眼高于顶,京中那些庸脂俗粉从未入过他的眼,哪怕是再显赫的家世,再美丽的容貌,若无真才实学,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然而,此刻他眼中,却只有陈滢雪一人,那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痴迷与爱恋,炙热得仿佛要将人融化。

    他与陈滢雪自幼相识,两家是世交,又是邻里,说是青梅竹马亦不为过。儿时的玩伴,在不知不觉中,情谊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再也难以分开了。他见过她最肆意的笑,也见过她最专注的神情,更在许多个不经意的瞬间,被她才华所折服。尤其是在方才,当她的箜篌声响起,萧澈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那琴声起伏,仿佛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所有的情绪。

    宴会散席时,暮色渐浓,芳菲园中的灯笼次第亮起,如点点繁星坠入凡间。贵女们三五成群,在各自丫鬟的簇拥下,乘坐马车离去。陈滢雪也随着母亲与几位世家夫人一道,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到一棵高大的海棠树下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树后闪出,拦住了她的去路。陈滢雪一怔,抬眸看去,逆着光,她看清了来人,正是萧澈。他的身形颀长,在昏黄的灯火下,周身仿佛镀了一层金边,说不出的英挺。

    “滢雪,等一下!”萧澈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急切,他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他方才鼓足了勇气,才在仆从散尽,无人注意的间隙寻到这个机会。

    陈滢雪的丫鬟小桃见状,机灵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其他的仆从一起,远远地候着,给自家小姐留出独处的空间。

    陈滢雪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轻声问道:“萧世子有何事?”

    萧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紧张,平日里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挥斥方遒的少年将军,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锦囊仔细包裹着的东西,解开系带,露出一块温润的玉佩。这玉佩通体呈羊脂白玉色,质地细腻,雕刻着古朴的祥云纹,边缘还有些许磨损,一看便知是常年佩戴之物。

    “滢雪,这个,给你。”萧澈的语气,是少年人独有的热烈与真诚,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将那块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郑重其事地塞到了陈滢雪的手中。这玉佩可不是寻常物件,而是他母亲当年特意去佛寺为他求来的平安玉佩,自他懂事起就从未离身。如今,他毫不犹豫地将它赠予陈滢雪,其心意不言而喻。

    陈滢雪手中触及那温润的玉石,上面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那份暖意透过指尖,直达心底,让她整个人都微微颤了一下。她看着手中的玉佩,又抬眸看向萧澈,他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让她心头一颤,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热意。

    萧澈见她没有拒绝,心头一喜,语气更加急切,仿佛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滢雪,我……我已向父帅请缨,不日便要随军前往北疆戍边。此行凶险,短则半年,长则数载,方能归来。”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待我从北疆立功归来,得圣上恩准,便请我父亲上门提亲,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你入我定国公府。”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直视着她的眼,郑重承诺道:“此玉为证,此生非你——”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又极重,仿若誓言,掷地有声。那份少年人独有的执着与笃定,让人动容。

    陈滢雪看着手中温润的玉佩,感受着上面属于他的体温,那份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羞涩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波澜。她的耳根悄悄泛起一片嫣红,像被晚霞染过一般。心中那份一直被压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此刻被他撕开一道口子,阳光倾泻而入,原来,他也对她心存爱意。

    “嗯……”她轻若蚊蚋地应了一声,声音细得仿佛会被晚风吹散,却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坚定与羞涩。这一声“嗯”,便是她对这份白头之约最真诚的回应,亦是对他那份炽热心意的默默应允。

    萧澈闻言,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他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整个人都熠熠生辉。他想再说什么,却见不远处她的丫鬟小桃已在张望,只得按捺下心头的激动,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等我。”随即,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隐入夜色之中。

    陈滢雪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海棠花影深处,才缓缓收回目光。手中的玉佩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烧得她心口发热。她轻轻抚摸着玉佩上那古朴的纹路,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甜美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欲滴。怀揣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她带着小桃,坐上了回尚书府的马车。

    马车平稳地驶入尚书府那高大的朱漆大门,陈滢雪一下车,便察觉到府中气氛有些异常。平日里,这个时辰府内应该是灯火通明,仆妇穿梭,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今日,却显得异常的沉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她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她快步穿过垂花门,经过前院,发现本该热闹的厅堂,竟也显得有些空旷。她心里愈发不安,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直奔内院。

    刚踏入内院,便看到父亲陈哲远的书房灯火通明,将窗棂上雕刻的花纹映照得清晰可见。书房门半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低沉的谈话声。而母亲张氏,此刻正坐在内院的廊下,背对着她,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母亲?”陈滢雪轻声唤道。

    张氏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来。陈滢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母亲的眼眶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眼角甚至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的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平日里端庄威严的尚书夫人,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无助。

    “滢雪,你回来了。”张氏强挤出一丝笑意,声音有些沙哑,但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她连忙掏出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似乎想将那份悲伤隐藏起来。

    陈滢雪顾不得询问母亲为何哭泣,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担忧。她正要上前询问,府中管家陈福却匆匆地从前院绕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又焦急的神色。

    “夫人,小姐,不好了!”陈福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他顾不得行礼,直接走到张氏面前,语气急促地禀报,“偏门外来了一位姑娘,说是……说是老爷的远房兄长遗孤!她、她一路乞讨到了京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瞧着怪可怜的。府里的下人见她晕倒在偏门外,才将她扶到门房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这等变故。”

    陈福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小心翼翼地递到张氏面前。那信封早已被揉搓得破烂不堪,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是经历了不少风霜。纸张泛黄,上面还有几处污渍,但仍能看清信封上的字迹。

    张氏接过信,颤抖着手打开,只看了一眼,身子便是一震。陈滢雪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那信封上的字迹,带着几分熟悉又陌生的沧桑感。陈福在一旁补充道:“那姑娘说,这是她爹临终前交给她的,让她务必将此信送到尚书府。”

    陈滢雪的目光落在信封上,心中陡然一惊。那字迹,笔锋遒劲有力,带着几分洒脱,正是她父亲陈哲远那位早已断了联系的堂兄,陈德远的笔迹!她儿时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位堂兄,说他当年离京游学,后便没了音信,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重逢,而这份“重逢”的代价,却是堂兄的“遗孤”……气氛骤然凝固,一丝不祥的阴影,笼罩在了尚书府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