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孤影受欺
发布:2025-12-05 18:48 字数:2117 作者:灯火照伊人
天刚蒙蒙亮,青阳宗的山里还飘着一层薄雾。
外门弟子住的院子早就没了人影,一条崎岖的山路蜿蜒向上,尽头是宗门前辈们清修的洞府。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挑着两只半人高的木桶,一步一晃地走在这条路上。
这人叫凌尘,是青阳宗几百个外门杂役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身上的杂役服洗得发白,汗水早就把后背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勒出了一根根凸起的肋骨。扁担深深地陷进他的肩膀,每走一步,肩头的皮肉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呼……呼……”
凌尘停下脚步,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想歇一歇。他入门三年了,因为天生经脉闭塞,灵气根本进不了身体,修为一直停留在锻体一重,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在人人修仙的青阳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每天挑水、劈柴、打扫,干着最累的活,还时不时被人欺负,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哟,这不是咱们的凌大天才吗?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挑不动了?”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尘心里一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赶紧重新挑起水桶,闷着头想往前走。
可来人几步就挡在了他面前,是个身材壮硕的青年,穿着比凌尘好上不少的外门管事服,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他叫李彪,负责监督这片区域的杂役弟子,平时没少拿凌尘寻开心。
“见到管事都不知道问好吗?你这废柴,本事没有,规矩也不懂了?”李彪斜着眼,上下打量着凌尘。
凌尘只好停下来,把扁担从肩上卸下,低着头小声说:“李管事。”
“嗯,这还差不多。”李彪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目光落在了凌尘脚边的水桶上。他走过去,伸脚踢了踢木桶的边缘,桶里的水晃了一下,离桶口还有一指的距离。
李彪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凌尘,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给长老送水,你就送这么点?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长老?”
凌尘心里清楚,这山路陡峭,水挑到半路洒出来一些再正常不过,李彪这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他攥了攥手,还是忍着气解释道:“李管事,路不好走,洒了些,我这就回去再打满。”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李彪冷笑一声,根本不给凌尘机会。
他猛地抬起脚,卯足了劲,狠狠一脚踹在木桶上。
“砰!”
一声巨响,木桶被踹得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连带着里面的水“哗啦”一下全洒了,最后“哐当”一声,直接滚下了旁边深不见底的山涧。
另一只水桶也因为扁担的带动,跟着翻倒在地,水流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几个同样在挑水的杂役弟子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看着这边,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还有人发出毫不遮掩的哄笑声。
“哈哈哈,李管事威武!”
“这废柴就是欠教训,活该!”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针,扎在凌尘心上。他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李彪走到凌尘面前,居高临下地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恶狠狠地说:“废物东西,给你点教训长长记性!现在,桶没了,水也没了,今天长老要是怪罪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快滚下去把桶给我捞上来!”
凌尘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知道,在这里,实力就是一切。一个锻体一重的废柴,拿什么跟锻体四重的外门管事斗?反抗,只会招来更狠的毒打。
他默默地承受着周围的嘲笑和李彪的辱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多年的欺辱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忍。
只有忍下去,才有以后。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谁也没察觉到的不甘和狠厉,但很快就消失了,重新变回那副麻木的样子。
他没理会还在叫骂的李彪,转身走向山涧边,准备下去捞桶。
就在他准备攀着藤蔓下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向了远处。
那个方向是宗门的藏经阁,一座不起眼的阁楼前,一个身影正拄着一把扫帚,慢悠悠地扫着地上的落叶。那是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衣服也有些破烂,看上去比凌尘这个杂役还邋遢。
那是墨玄机,整个青阳宗,唯一会跟他说几句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他觉得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墨老头的目光好像也正往这边看,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就像是无意中扫过一样,随即又低头继续扫地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凌尘心里那股翻腾的怒火,不知为何竟平息了一些。
他不再犹豫,抓着冰冷的岩石和潮湿的藤蔓,一点点往下爬。
山涧里雾气更重,冰冷的溪水没过他的膝盖,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下游的一块石头缝里找到了那只被撞得有些变形的木桶。
他把桶拖上岸,又爬回山路,捡起地上的扁担和另一只空桶,一声不吭地转身,重新朝着山下的水潭走去。
嘲笑他的人已经走远了,李彪也骂够了,背着手不知道去了哪里。
山路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重新打满两桶水,凌尘再次踏上了那条崎岖的路。这一次,他走得更稳,也更慢。
扁担压在肩上,疼痛依旧,但他心里却异常平静。
他的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响起一些古怪的口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法自然,气走偏锋……”
“守心唯一,破而后立……”
这些都是那个扫地老头墨玄机,在他被欺负得最惨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教给他的。这些口诀听上去玄之又玄,可凌尘照着修炼了很久,体内的灵气还是一潭死水,修为更是没有半分寸进。
虽然没什么用,但每次默念这些口诀,却总能让他那颗因为屈辱和愤怒而躁动不安的心,慢慢地安静下来。
就像现在一样。
凌尘挑着水,一步一步,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