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悔过？”

    青玉石阶之上，青衫青年负手而立，垂眸望着刑台之中跪伏在地、身形单薄的少女，语气冷沉。

    少女跪坐于地，脊背紧绷，始终低头沉默，未有半分应答。

    杨子画见状，眉宇蹙起，语气添了几分愠怒：“沈师妹，你私闯军库盗取兵符，克扣粮草私吞军饷，此事可认罪？”

    依旧是死寂般的沉默，唯有围立四周的将士窃窃私语，议论声此起彼伏。

    “没想到失窃的兵符竟在沈将军手里，平日里看她冲锋陷阵，竟藏着这般心思。”

    “杨校尉素来正直磊落，竟有个通敌叛国的师妹，当真是晦气。”

    “听说她还重伤了前去阻拦的黎姑娘，下手狠戾，半点情面不留。”

    “对同门手足这般绝情，黎姑娘与杨校尉情谊深厚，她今日定然难逃惩处。”

    “……”

    见刑台少女始终缄口不言，杨子画耐心渐失，沉声道：“你既不出声，便是默认了所作所为。”

    话落，他长叹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惋惜：“主将命我代他处置，念你往日戍边有功，免去死罪，罚杖责三十，打入大牢反省十年！”

    言罢，他抬手挥令，朝刑台两侧的侍卫示意。

    侍卫领命上前，手中粗壮的木杖带着风声落下，狠狠砸在少女脊背之上。

    就在木杖落下的瞬间，刑台少女猛地一颤，紧接着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听得周遭将士皆是心头一紧。

    听到这声音，杨子画身形骤然顿住。

    这声音……不对！

    他本能地抬眸朝刑台看去，只见那少女艰难地抬头望他，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地喊道：“校尉救我！”

    杨子画这才看清她的脸，瞳孔骤然紧缩。

    “那不是沈惊雁，是黎苏苏！”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打破了周遭的沉寂。

    杨子画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抬手喝止侍卫，可木杖既已落下，便需打完三十杖方可停下，他一时慌乱，竟忘了军中刑罚的规矩，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杖一下下落在黎苏苏身上。

    与此同时，一道慵懒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半空传来，漫不经心却带着穿透力：“这场自导自演的戏，诸位看得尽兴吗？”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后侧高空，不知何时驶来一艘乌木战船。

    战船栏杆边，斜倚着一位紫衣少女，身姿挺拔，眉眼清冷，肌肤胜雪，净如琉璃般不染尘埃，偏那双眸间蒙着一层淡淡的倦怠，添了几分随性张扬。

    微风拂过，扬起她肩头垂落的青丝，衣袂翻飞间，美得夺目，却也冷得疏离。

    “这是谁？竟敢将战船驶入军营，好大的胆子。”

    “生得这般绝色，倒像是哪家世家贵女。”

    “嘶，我怎么瞧着她有些眼熟，莫不是……”

    “……”

    “沈惊雁！你竟敢暗中调换人犯，将苏苏推入刑台，好生大胆！”杨子画的怒喝声响起，周遭的议论声瞬间平息，将士们纷纷惊异地望向战船上的少女。

    沈惊雁轻笑一声，直起身拂了拂衣袖，足尖轻点，飞身而下，稳稳落在刑台之前。

    “校尉这话可就错了，我分明是正大光明调换，只是你眼拙，未曾察觉罢了。”

    此时杖责已然结束，黎苏苏趴在刑台上，早已晕厥过去，沈惊雁扫了她一眼，神色淡漠，未有半分波澜。

    “方才人人都说我盗取兵符、私吞粮草，不如诸位瞧瞧，黎姑娘怀中藏的是什么？”

    她说着抬手轻挥，一缕劲风拂过，将黎苏苏唤醒，同时一枚刻着军印的兵符从她怀中滑落，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粮草的账本也随之散落一地。

    “那是军中兵符！还有粮草账本！”有将士惊呼出声，满脸讶然。

    杨子画僵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黎苏苏，满是不可置信。

    黎苏苏在剧痛中醒来，睁眼便见所有人都用震惊、质疑的目光盯着她，先是茫然不解，待看到不远处的沈惊雁，以及地上的兵符与账本时，脸色霎时惨白，眼神慌乱，连连摆手后退：“这……这不是我拿的！”

    慌乱间，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指向沈惊雁，声音带着哭腔：“是她！是她将我打晕带到这里，兵符和账本都是她放在我身上，故意陷害我的！”

    该死的沈惊雁，竟趁她藏匿兵符、核对账本时将她打晕，手段卑劣至极！

    沈惊雁眉梢微挑，语气随意：“哦？如此说来，我倒是本事不小，能将军中重宝放在你身上，还能让你安然无恙，半点痕迹不留？”

    黎苏苏一时语塞，没懂她话中深意，转而踉跄着扑到杨子画身侧，伸手挽住他的衣袖，眼眶泛红，故作委屈：“杨校尉，你也不信我吗？往日我对你忠心耿耿，怎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杨子画闭了闭眼，抬手不动声色地抽回衣袖，语气沉缓：“苏苏，兵符乃军中重器，需有主将手谕方可取用，粮草账本更是专人看管，除了军中核心之人，外人根本无法接触，且账本上的字迹，与你平日所用笔迹别无二致。”

    “什……什么？”黎苏苏脸色瞬间僵住，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竟忘了账本上有自己的字迹。